“那和你有什麼關係?”施耐庵狠狠瞪了沈富一眼,不屑地反問。
“關係極大。沈某今天之所以膽子大,就是因為他講規矩。施兄請想一想,這揚州城的各類文告中,說過火炮隻賣給紅巾軍。但是,說過其他人連問都不能問一問麼?”
“沒!”施耐庵愣了愣,無可奈何地點頭。
“那沈某當麵問他可否購買大炮,是否壞了規矩?”沈富看了他一眼,問得理直氣壯。
“沒!”施耐庵不會當麵說瞎話,隻好繼續點頭。
“那令徒身為揚州知府,想方設法去開辟糧源,以求最大可能地讓百姓活下來,壞了規矩麼?”
“當然沒有!”終於,施耐庵也琢磨過了一些味道來,大聲回應,“他非但無過,而且有功!”
“對啊!那當沈某的目的說出來之後,令徒是站在了淮揚大總管府那邊,還是站在了你我這邊?”
“他吃人俸祿,當然要忠人之事!”施耐庵又愣了愣,回答的聲音裏頭有些心虛。羅本當時做得很明顯,既想維護淮揚大總管府的利益,又不想讓自己這個當師父的感到尷尬。兩頭都欲兼顧,結果最後很可能是兩頭都不討好。
“你啊,書寫得那麼好,怎麼就想不明白呢!”沈富又看了他一眼,惋惜地說道,“就這樣還想成為帝王師?依照哥哥我的意思,你還是寫一輩子書算了!畢竟文章才是千古之事,做官隻能富貴一時!”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施耐庵就像被人剝光了一般,滿臉尷尬,用顫抖的聲音質問。他此番來揚州,的確有擇主而事的想法,但是一直沒有明白的說出來。本以為自己藏得巧妙,卻沒想到,早就被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如果你是揚州大總管,你是願意用一個為了前程,就毫不猶豫跟授業恩師一刀兩斷的人,還是用一個知恩圖報,有情有義,寧可被上司不喜,也要給恩師一個台階,給恩師的朋友一個活命機會的人?”
“當然是知恩圖報的那個,否則,誰能確定他日後會不會也捅施某一刀!”
“那就對了麼?像令徒這樣遵守規矩,心懷百姓,又知恩圖報的官員,如果朱總管不能用之,才是個睜眼瞎子呢!施兄,你看那朱總管,像是個瞎子麼?”
“當然不是!”施耐庵被說得沒了脾氣,喘息著回應。的確被沈富說中了,他發現自己真不是一個做官的料子。這些官場上最簡單不過的道理,居然一點都不懂。
然而,很快,他就敏銳地發現了另外一個大問題,抬起手來,指著沈富的鼻子喊道:“沈萬三,你今晚在裝傻!你今晚根本沒那麼害怕,你早知道朱總管不會動你一根汗毛是不是?!你今晚一直在裝傻,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注1:朱元璋平定雲南的時候,沈萬三已經將近一百歲,所以清史上所載,沈萬三捐助修南京城的城牆,觸怒朱元璋,被發配雲南,純屬汙蔑。事實上,張士誠占據吳會時,沈萬三已經亡故。但沈家敗落,也的確是因為政治問題。具吳江縣誌,沈萬三的兩個兒子,曾經先後多次運米到大都。並且與張士誠相交甚厚。所以張士誠兵敗被殺後,沈家的敗落也是必然。而沈家熱衷於政治投資,由此可見一般。
注2:果瓦、僧伽羅,就是現在的果阿與錫蘭。元末時期,屬於伊斯蘭文明和古印度的交彙處,比較繁榮。盛產各類寶石和香草。中國商人曾經到達這兩個地方,並留有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