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葉起來的時候,天空下起瓢潑大雨,雷聲剛響,大雨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往下落,狂風卷著暴雨,咆哮奔騰,雨滴從屋簷、牆頭跌下,打得窗戶啪啪直響。透過大門向外望去,烏雲布滿了天空,豆大的雨點落在了地上,濺起水花,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雨霧,宛如縹緲的白紗。
李夫子早早得就站在門外等著我,我走上前去道了聲早安,拉著他就進了廳堂。“爹,今天還要去上課嗎?”窗外的雨那麼大,不知道一時半會能不能停下來,如果冒雨去書院,衣服一定會淋濕的,李葉不想去學校,寄望著李夫子能看在自己‘大病初愈’的情況下,免了今天的課。“要,當然要,稍刮風下雨就想著不去上學,你難道不知道‘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的道理嗎?”脫口而出的話語裏多少有恨鐵不成剛的意味。自家的閨女讀書不算天縱奇才,性格也是軟柿子一枚,但如果連勤奮也沒有的話,那就是一無是處了,貴有恒何必三更眠五更起,最無益隻怕一日曝十日寒,像她這樣總是考試時才臨時抱佛腳,真是氣煞老夫也。不經回頭反思是不是我太寵著她了,才讓她養成這樣的毛病,以為在家裏隻要求求情,撒撒嬌,在課堂上犯的錯誤就能混過去,看來是該好好收收她的心了,免得成天想著那些風花雪月,不誤正業。要是李葉知道她的一句話讓李夫子狠抓她的學習,生生讓她體驗了一把高考的滋味,是不是腸子都會悔青了。
聽到李夫子話裏麵的憤怒,李葉心裏明白她踢到鐵板了,隻得訕訕的笑了,聾拉著腦袋隨意找了個借口低頭走了出去。
正好碰到宋氏端著早飯進來,她的褲腳有些濕漉,大概是走的急了濺上去的,早飯依舊是那一成不變的白粥、麵餅、鹹菜和黃瓜,吃了一個多月了,看到它們都會反胃,真佩服李夫子十年如一日的擁戴。宋氏來了,我自然是不用避開了,大大方方的走到餐桌上等吃飯,三人陸續落座。宋氏見自家相公橫眉怒目的樣子,囡囡一臉的閃躲尷尬,就清楚八成是這兩人又意見不和,
“囡囡,今天中午你想吃什麼,”問完後無人應聲,囡囡不時抬頭看李夫子的臉色,他拿著筷子吃著稀飯,嘴巴張張合合,進食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一碗粥就見底了。宋氏又給他續上,他又吃了起來,從頭到尾整個過程中,沒瞟過我一眼,我也胡亂的塞了幾口粥,站起來對宋氏說:“娘,您看吃什麼好就吃什麼,我沒意見,我吃飽了,要去把書袋拿過來,”就風風火火的衝出了廳堂。直奔她的閨房,拿起整理好的書袋,出門之前還好好的照了下鏡子,自戀了一番又回到了廳堂。
此時,宋氏已經收拾好桌麵,沏了杯茶遞給李夫子,李夫子伸手接過,他的神色比我出去之前,少了份冷淡,多了絲人味。外麵下的雨沒先前那麼大了,找齊了雨具,我和李夫子就在宋氏的目送下出門了。
快步來到書院,院門口有名學子正在收攏他的傘,麵容狼狽的他在看到李夫子的時候,雙手側立兩旁,恭敬地行了個禮,道了聲“夫子早”,李夫子點頭示意。一馬當先地步入了書院,我緊隨其後,沒多注意身後的人,而身後的人卻在我們走後,直立起身子,向這邊注視了片刻。
跟著李夫子走進後堂,整理了下行頭,心裏惴惴不安,李夫子冷峻的神情讓我拿不準他是否還在生氣,吐了吐小舌,調皮地笑笑,自嘲自己是這一個月安逸生活過得懶散了。這家人是真心實意的對我好,宋氏每日變著法給我做吃的,我多吃點飯,她都會開心的大笑,還囔囔著我瘦了;李夫子會在下學的時候給我帶各式各樣的玩意,逗我笑,絕口不提張家揚的事,未免引起我心裏不快,教我彈琴,為我賣書。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們對我好我知道,但我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一切都是我偷來,一方麵享受這樣的親情,一方麵又害怕這樣的溫情,人真是矛盾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