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端著洗衣盆,洗好衣服就匆匆往家趕,心裏不時的想著中午該給自己的閨女做些好吃,那一番折騰,看把俺家囡囡好不容易長出來的肉,都給折騰沒了,真真讓俺心疼。
迎麵走過來的張喬氏,見那宋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睛眉毛都皺到了一起,都快就要與自己擦肩而過了,遂說道:“李嫂子,您想啥子呢,俺打您身邊走過,您都沒看到呢?”乍一聽有人說話,宋氏有些驚到了,看是那張喬氏,心裏不免有些犯嘀咕了,“喬娘,沒想啥子,就一些個閑事。”
閑事?當我不知道你家那閨女出了什麼事吧,還說是什麼書香世家,也不過如此,盡幹些傷風敗德的事,丟人。在心裏唾棄了一番後,忙堆起臉上的笑容,“最近你家囡囡還好吧,家裏沒什麼事吧,要有事,您就說,有用得著俺們家西生的地方,甭客氣。”
聽到張喬氏的笑容,宋氏有些不好的預感,這張喬氏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大嘴巴,早先剛到這裏的時候,就吃過她的苦頭。前些日子,她那個兒子因為在學堂裏打斷了陳家小子一條腿,退學了,這張喬氏的兒子也是個狠角色,年紀輕輕的,偸蒙拐騙,不學無術。在學堂裏欺負別的孩子,那也是常有的事,不知被先生說道過多少遍了,這回踢到鐵板了,打了村長家的寶貝金,先生實在是沒辦法了,隻好叫他家父母領回家了,來家裏,左求右哭的,先生都沒改主意,這就結下梁子了。每回撞上自己,總要找找茬,這回又不知該怎樣善了了,唉!
“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呀,不就是先生在想著那幫小子們,這都要過冬了,有些孩子呀,實在是過得苦,想著看能不能救濟救濟。”自己家先生是個心善,每每看到有人食不裹腹,衣不蔽體,就主動救濟,這些年下來,誰家沒個難事,一有事準往自家跑。
“那是,誰家不知道先生是個出了名的老好人,誰家有困難先生沒搭把手呀,”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奉承話一連串說了個遍。“隻是昨兒個,俺家西生去了趟他哥哥家,聽說呀,你家囡囡因為追著俺外甥掉進了河裏,這不,讓俺來關切關切。”
這要讓你關切了,俺估摸著這全村的人都會知道俺家囡囡的事了,那名聲可就壞了,不行,得想個法子讓她閉嘴。“喬娘,你是知道的,俺家囡囡也是個不懂事的,這張家揚不救囡囡,俺還沒跟他算賬呢。”雖然不是那張家揚的錯,但他不救囡囡是事實,別想著俺會放過他。
“俺知道家揚有錯,但你也不看看是你家囡囡把陳家小姐推下河的,要不,她能失足掉河裏,各位父老鄉親,你們來評評理。”大聲一吆喝,老早就看著這張喬氏找宋氏茬的村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倆靠攏。村子裏現如今,剛過了秋收的季節,大家夥都沒事,早早地起來,做了些灑掃的工作,吃過早飯,有外活的鄉親老早就出門去幹活了,剩下的大多是些婦女,隻好你去我家串串門子,他去你家說長道短。這不,村子裏的人都知道宋氏的女兒和張家小子以及陳家小姐的事,但沒有一個去捅破它。這宋氏的當家,是村子裏唯一的教書先生,這幾年大家夥交不起束修,李先生也是能免則免了,家裏的幾十畝地,佃給大夥種,交不起佃費,也是可以緩緩的,從不與人為惡。
就是這先生的女兒,有些不懂事,說不懂事,那還是看在李先生的麵上,簡直就是不知廉恥。好好一黃花大閨女,整天老追著人張家揚,算是個什麼事呀,丟盡了他李家的臉麵,不知鬧出多少笑話。
“喬娘,啥子事呀,叫大家夥給你評理呀,”其中一個看起來約摸三十左右的婦人,大聲叫囂著。
見有人應,張喬氏心中歡喜著,不怕你做錯事,就怕沒人知道,今天我得讓你好好出出名,別想著糊弄過去,趕忙說道:“周嬸子,你是知道的,俺外甥張家揚喜歡陳家小姐,那是陳老爺都應承下的,就等著家揚考取了功名,就成親的。這李先生家的囡囡硬是要插進人家中間,前幾天還把張家小姐推進河裏了,你說可惡不可惡。”
“這著實有些過份,……”話還沒說完,宋氏就聽不下去了。“周嬸子,你別聽喬娘胡說八道,俺家囡囡才不會做這樣的事,是那陳家小姐自己掉河裏,囡囡為了救她,才失足掉進去的,那張家小子也是個狠心的,救了陳小姐就走,完全不管俺家囡囡的死活。”想著被二柱子救上來的時候,女兒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宋氏對張家揚的怨恨又深了幾分。這件事的真實情況在囡囡昏迷的幾天裏,俺就好好查證了一番,二柱子在河邊玩耍的時候,看見張家小子跟陳家小姐進了杏花林,後邊跟著俺家囡囡,不知陳小姐說了什麼,張家揚就去一邊的杏花樹上折杏花了,留下囡囡和陳小姐在說話,兩人不知爭吵了些什麼,情急之下,陳小姐掉進了河裏,囡囡就去救她,也下了河,可惜的是,俺家囡囡不會遊泳。最後是張家揚跳進了河裏,把陳小姐救了上來,在回去的路上看到正要去河邊的二柱子,叫他把囡囡救了上來,就揚長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