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過了幾天鄔長風就能下地走路了。如溫看著在那個屋子中央死都不讓別人攙著他的男人,有些感慨:“真是死要麵子啊。”
如驍看著她故作老成地對別人品頭論足,忍俊不禁道:“是啊,要是人人都像巫女大人一樣能屈能伸死皮賴臉……”
如溫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但在這屋中侍奉的哪個不是人精,一聽就明白,都笑做一堆了。鄔長風正走到屋門口,聽罷也輕輕扶住了門框,嘴角揚起。
這幾天完全打破了鄔長風二十五年來建立起的唯物主義價值觀,什麼“怪力亂神”等批評迷信的話他以前聽了隻會覺得正確,但現在他隻想對那些人翻白眼。這幾天如溫給他介紹,從祖師爺的事跡講到了她作為現在的領頭人有多麼的不容易。鄔長風一開始隻當聽小姑娘編故事好玩,但是越聽越覺得在理,但又不願意相信。於是如溫跟他較起勁來了,愣是將所學巫術表演了大半給鄔長風看,最後整件小臥房都是濃鬱的異香和深厚的紫煙,嚇得門外的侍女不停地敲門怕自家巫女出了什麼事情。
鄔長風一開始完全不能接受,但僅僅過了幾天就做到熟視無睹了。也是,任哪個人天天躺在床上看著窗外隔三差五亮起一道紫光響起幾聲亂叫飛進幾隻異蝶,也會一樣從震驚到平淡的。
鄔長風又走了一圈,如溫見他額上有些薄汗,便說:“你又何必這麼拚命,族中的卅顢,這—麼—高。”她用手比劃了一下,又嫌沒比劃到位,還跳了一跳,“一年前被斷香咬啦!那個聲音哦,叫的三裏外都聽得見,當時大家都在外頭采菌子,聽到這聲音就立馬跑過去了,一看,啊呦……”她粉唇一抿,眉毛糾到了一塊,眼睛都半眯了起來,一幅不敢看的樣子。屋中有些侍女當時也在現場,聽如溫這麼一講都記起來了,也是一幅糾結又害怕的表情。鄔長風看在眼裏,覺得好笑,一轉頭又看向那個聲音發出者,“……那個血,流的滿身都是,斷香就咬著他肩膀不放。我當時一下子就衝了上去,把那條小蛇揪了……唔……讓我……講完啊……”
如驍麵無表情地捂著她的嘴,把她帶出門,臨走前對著一屋子憋笑憋的很辛苦的侍女們說:“照顧好鄔先生。”又對鄔長風微微頷首:“我帶她吃飯去。失陪。”
鄔長風有些疑惑,但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有幾名侍女笑著來扶他,他擺了擺手,問那些隨侍:“為什麼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他一提起這個,那些侍女就借機笑了起來,道:“其實那個時候,是巫覡大人救的人,但是巫女大人好麵子,總是在別人麵前說是自己的功勞,還說當時巫覡大人給她添亂,弄得她治療完卅顢給他留了一道大疤。其實我們都知道,隻是不願意拆穿她呢。”接著又讚歎道:“像先生這樣的,已經是很好的了。一般被毒蛇咬傷的,最少要三四天才可以攙扶著下地,更別提斷香這種品級的了。先生韌性之高,實屬罕見。”
鄔長風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自己的左臂。那裏還是一片麻木。
其實不是他恢複的好,他的身子到現在都是麻木的。走動的時候其實有幾次都要撐不住了,但還是咬著牙走到可以扶著的地方才停下,身上都出了一身虛汗。
從小就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都成習慣了。
他拒絕向任何人伸出手。
雨霽也因為他的執拗生過氣,是他十七歲的時候。那時候已經是個小大人了。有一次雨霽好晚都沒有回來,那時候她才十二歲,母親看著窗外,有些埋怨道:“這小丫頭,又到誰家去玩了,這麼晚都不回來。”接著邊上樓梯邊對他說,“長風,出去找找雨霽去。老賴在家裏吃喝玩樂的,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