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娘娘。”宮人齊齊行禮，我穿戴整齊後轉過身體，由如姑姑和離姑姑攙扶著走出殿門，腳步細密，舉止幽雅。後麵是數不清的侍衛和宮女護駕，我停下腳步，回頭，後麵的人也齊齊停步，卻沒有一個人敢問我為什麼，我終於……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了。
目光悠悠穿過眾人，馬醫女給我一個放心的微笑。現在，那份名單應該就在她的手上……梁天師，你也快要來了吧？
高鬢雲髻，披金帶銀，行走之間丁冬作響，金光刺眼，其實這皇後的衣物實在累贅，可是，那麼多的女人都想要，不惜一切。
鳳車咕嚕著滾過皇宮裏平坦的道路，路過之處無人不是驚呼下跪，聲勢浩大，一些地位低下的年輕妃子偶爾也有目露羨慕好奇地看我一眼立刻俯下身去，我想她們一定是羨慕我的，可是我更羨慕她們還有做夢的心情。
“皇後娘娘……”如姑姑似乎是感受到我內心的惆悵，輕輕喚了一聲。
我側首看了她一眼，微微收拾好心情，不再胡思亂想。
出了正門，早有李大人帶著侍衛一起行禮等候，在我的示意下，隊伍開始出發。
很快就到了長孫府，比我們先行一步的侍衛已經將整個大院統統淩亂不堪，隻有低低的啜泣聲。
“扶我下來。”我在鳳車停穩了之後說。
李大人與侍衛統領並沒有驚訝，隻是默默退開，我就那樣被攙扶下車，道：“請太醫先行。”
被我選中的幾名太醫，其中就有那個曾經斥責我的王前皇後的族人王太醫。他似乎是隱隱察覺了不對，後退了兩步，但是立刻其他太醫都蜂擁而上拉住他往門裏拽。
“放開我！你們瘋了！這個女人要我們都死！”他到現在還弄不清狀況地大聲吼叫。
其他的太醫終於將他拖進去了，恐怕他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同仁不怕死卻要他死，因為他們都是梁天師的人，他們不知道一會自己也會死，他們不會知道一個幫他們主子生下孩子的女人會反了天。
長長的鮮紅的裙擺移進院子，門“啪嗒”一聲在後麵關上，我滿意地看著倒地昏迷的王太醫，和被反綁在前院大樹上的長孫無忌。
他一語不發，隻用憤怒的眼神看著我，因為他和其他人一樣，被塞住了嘴巴，隻能用眼神來表達內心的情感。
我麵帶微笑地走過去，輕輕地彎下身子對上他的眼睛：“長孫大人。”
他刷地別過頭去。
我又走過去看著他的眼睛：“我說過後會有期的。”
他疑惑地看著我，我無比妖媚地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動人，直到所有人都為之失魂奪魄，全部被我蠱惑失去心智，定在了那裏——除了我麵前的這個老者。這樣更加有助於我們的交談。
“你比三十年前老多了……”我拔出他口中的破布，溫和一笑。
他本來渾濁的眼睛忽然瞪大：“你……你是……”
我的臉變成了當年那個宮女的臉，回答了他的話。
長孫大人的臉上閃過了震驚，之後才緩緩地低聲歎息：“果然是天命不可違抗，我大唐真的是要滅亡了？‘國之將亡，妖物叢生’！哈哈哈……”他忽然仰頭大笑起來，笑得嘶聲力竭，在這寂靜的環境中格外詭異。
他笑畢，卻是老淚縱橫。
我定定地看著他，他猛然抬頭怒吼：“蒼天——無眼哪——”
“轟隆——”一聲巨響，剛才還是晴空萬裏的天氣仿佛是被他激怒了一般，烏雲蓋頂，電閃雷鳴，不一會雨水就嘩嘩地下來了。
“爺爺——”忽然不知道哪裏傳來了一個弱弱的女孩子的聲音，然後我看見一個撐著傘粉色衣衫的小小身影從後麵跑了過來，緊緊地竄出來抱住爺爺：“爺爺！婉兒不要爺爺淋雨！爺爺生病了！”
長孫無忌豁然瞪大了眼睛：“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要你躲在水缸裏不要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