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說北大是“常為新的”,“常與黑暗勢力抗戰的”,這話不難從五四運動中找到注解。趙園則記錄了1960-1990年代,尤其是“新北大”在“文革”時段的暗潮湧動與心態潛移,平實的文字間卻不無“於無聲處聽驚雷”的發人深思的力量。梁實秋筆下的清華,也會引出時變世移的感慨,引發或輕鬆或沉重的思索。
如果北大或清華還是你苦苦追求的夢想,你會對他們做出怎樣的體認與理解?
建議拓展閱讀範圍:如果想更多進入這兩所大學曆史,把握其精神,不妨找來《北大舊事》(三聯書店1998年版)、《清華舊影》(東方出版社1998年版)看看。鄧雲鄉的《文化古城舊事》(中華書局1995年版)則記述了包括北大、清華和輔仁、燕大、師大等十餘所在北京的著名學府的曆史沿革和學人逸聞。
逛廠甸、淘舊書一直是從清代乾嘉以來,直到民國年間文人學者的常課。二百餘年中,在京的碩儒名士、詩人學者,從翁方綱到黃丕烈、傅沅叔,從李慈銘到胡適、錢玄同、魯迅、周作人、鄭振鐸、唐弢、黃裳……出入流連於此的經學家、史學家、金石家、書畫家、作家,真是不勝枚舉。因此記述廠甸書業盛衰、書肆變遷、淘書之樂與散書之歎的詩文也就不勝浩繁。說起訪古書、淘舊書,這裏和東安市場、隆福寺是北京最著名的去處。這裏選錄的幾篇當然難窺全貌,建議擴充閱讀孫殿起輯《琉璃廠小誌》(北京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魯迅的《〈北平箋譜〉序》、鄭振鐸的《訪箋雜記》記錄了他們合編《北平箋譜》過程中與琉璃廠的因緣,不妨參看。
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去逛逛甚至是泡泡琉璃廠。雖然那條文化街早已變成商業街了,但還是可以借想像往日鼎盛情景與士人優雅的身影,聊發“思古之幽情”。
我觀北大①
/魯迅
因為北大學生會的緊急征發,我於是總得對於本校的二十七周年紀念來說幾句話。
據一位教授的名論,則“教一兩點鍾的講師”是不配與聞校事的,而我正是教一點鍾的講師。但這些名論,隻好請恕我置之不理;——如其不恕,那麼,也就算了,人那裏顧得這些事。
我向來也不專以北大教員自居,因為另外還與幾個學校有關係。然而不知怎的,——也許是含有神妙的用意的罷,今年忽而頗有些人指我為北大派。我雖然不知道北大可真有特別的派,但也就以此自居了。北大派麼?就是北大派!怎麼樣呢?
但是,有些流言家幸勿誤會我的意思,以為謠我怎樣,我便怎樣的。我的辦法也並不一律。譬如前次的遊行,報上謠我被打落了兩個門牙,我可決不肯具呈警廳,籲請補派軍警,來將我的門牙從新打落。我之照著謠言做去,是以專檢自己所願意者為限的。
我覺得北大也並不壞。如果真有所謂派,那麼,被派進這派裏去,也還是也就算了。理由在下麵:——
既然是二十七周年,則本校的萌芽,自然是發於前清的,但我並民國初年的情形也不知道。惟據近七八年的事實看來,第一,北大是常為新的,改進的運動的先鋒,要使中國向著好的,往上的道路走。雖然很中了許多暗箭,背了許多謠言;教授和學生也都逐年地有些改換了,而那向上的精神還是始終一貫,不見得弛懈。自然,偶爾也免不了有些很想勒轉馬頭的,可是這也無傷大體,“萬眾一心”,原不過是書本子上的冠冕話。
第二,北大是常與黑暗勢力抗戰的,即使隻有自己。自從章士釗提了“整頓學風”的招牌來“作之師”,並且分送金款以來,北大卻還是給他一個依照彭允彝的待遇。現在章士釗雖然還伏在暗地裏做總長,本相卻已顯露了;而北大的校格也就愈明白。那時固然也曾顯出一角灰色,但其無傷大體,也和第一條所說相同。
我不是公論家,有上帝一般決算功過的能力。依據我所感得的說,則北大究竟還是活的,而且還在生長的。凡活的而且在生長者,總有著希望的前途。
今天所想到的就是這一點。但如果北大到二十八周年而仍不為章士釗者流所謀害,又要出紀念刊,我卻要預先聲明:不來多話了。一則,命題作文,實在苦不過;二則,說起來大約還是這些話。
(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十三日
注釋:①選自《魯迅全集》第3卷。
閑話北大①
/趙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