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都是佛家弟子,都是一樣的苦修苦行,怎麼連個裝束都分三六九等?猴子抓住一個道:“和尚,你穿的是什麼衣服?”那和尚見他醜惡,道:“爺爺,不要打,等我說。這是我們城中化的布,此間沒有裁縫,是自家做的個一裹窮。”
有錢的和尚穿金戴銀,沒錢的和尚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堂堂皇家寺院,居然連套僧服都不給發,還是靠小和尚自己化來的。這寶林寺中和尚的貧富差距也拉得太大了吧?!
和尚們不僅穿著有差距,吃的東西也與差距。
唐僧被請進方丈後,眾僧官拜了又拜,問了句:“老爺是上國欽差,小和尚有失迎接。今到荒山,奈何俗眼不識尊儀,與老爺邂逅相逢。動問老爺,一路上是吃素?是吃葷?我們好去辦飯。”
大家麵對麵都是和尚,居然問人家吃葷吃素?
口有所言,心有所慮。這樣的問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寶林寺的和尚不僅在著裝上大有區別,在吃喝上也是有葷素之別。
一句話,這裏的和尚都在掛著羊頭賣狗肉。
這哪裏是什麼寺廟,分明是一個活脫脫的市井小社會。
一個市井社會怎麼會出現在寺廟裏呢?這大概就是作者想要表達的用意所在。
因為寺廟代表的是清靜,是開智慧,除無明,斷煩惱,是無欲無念。無欲則無富貴、貧賤,也就是我們社會青年經常喊的:“人人平等”。可是這裏的和尚偏偏背道而馳:有權有勢的奉承,沒錢沒地位的驅趕;心中常常握著一個市井之人的小算盤,把人從高到低分成三六九等。
和寶林寺一樣,唐僧同樣代表著清靜,當然他也沒能根除自己心中的欲念。
這個寶林寺,看上去時在諷刺那些無知的和尚,實是直接映照唐三藏的內心。
從裏外上看,唐僧和寶林寺的和尚確實有著非常相似的地方。
首先,唐僧非常熱衷於自己的佛教事業;而寶林寺的和尚也同樣熱衷於修行的願望,每天勤勉於念經。
再次,寶林寺是皇家寺院,有著深厚的實力背景,但卻被描寫成“應非佛祖修行處,盡是飛禽走獸場”,雖名為“寶林”,卻空置了一寺的經書;而唐僧同樣有著“金蟬子”的深厚背景,卻屢屢不得佛經法門,被佛祖貶去人間,雖名為“三藏”,卻空勞了一肚子經卷。
第三,當然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唐僧和寶林寺眾僧都有著非常強烈的貧富等地之分的觀念。在唐僧的心目中,自己跟三個徒弟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他把自己定性為好人,而把孫悟空定性為惡人,八戒、沙僧定性為庸人,這說明唐僧的分別心是非常重的。
一個分別心很重的人,又怎麼能夠大徹大悟,經脈暢通呢?
正因為唐僧有本別之心,所以才導致自己的修行皮肉分離、五髒失序,屢屢遭曆磨難。用句不好聽的話講,這些磨難不是別人給的,而是唐僧自找的。
寶林寺雖然不是佛祖的修行之處,卻是給唐僧上了一節很生動的觀摩課。
唐僧聽完課的那天晚上心情特別爽朗,出去小便,對著星光就唱上了:
“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燦北鬥啊……”
抬頭一看,喲嗬,還有那麼大一輪明月正對著自己的JJ照得通透亮。於是,詩興大發,叫出孫空、八戒、沙僧三人侍立,開始頌唱“清光皎潔,玉宇深沉……”
聽完唐僧的長篇古詩,悟空近前說道:“師父啊,你隻知月色光華,心懷故裏,更不知月中之意,乃先天法象之規繩也。月至三十日,陽魂之金散盡,陰魄之水盈輪,故純黑而無光,乃曰晦。此時與日相交,在晦朔兩日之間,感陽光而有孕。至初三日一陽現,初八日二陽生,魄中魂半,其平如繩,故曰上弦。至今十五日,三陽備足,是以團圓,故曰望。至十六日一陰生,二十二日二陰生,此時魂中魄半,其平如繩,故曰下弦。至三十日三陰備足,亦當晦。此乃先天采煉之意。我等若能溫養二八,九九成功,那時節,見佛容易,返故田亦易也。”
悟空借用月之晦望,向唐僧隱晦地講解了一番五行相和、師徒互助的道理。
你還別說,這唐僧在行為上雖然有點迂腐,在讀文解字上卻是一點也不含糊,很快就明白了孫悟空的用意。真不愧為狀元之子!
都說領導高興的時候,什麼話都聽得進去。這不,唐長老聽了之後,不但沒有反駁,反而“一時解悟,明徹真言,滿心歡喜”,連聲向猴子道謝。
沙僧和八戒在旁跟著扯道:“師父,師兄,這裏麵還有我們的功勞呢。”
長老聞得,亦開茅塞。正是理明一竅通千竅,說破無生即是仙。
嗬嗬地回應道:“也罷,徒弟們走路辛苦。”
唐僧說“徒弟們辛苦”,雖然隻是一句簡單的回複,卻已是人心上的一大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