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種田】(1 / 2)

脫離災瘴也就算了,還答應人家“汝若肯歸依正果,自有養身之處”。

這算是“從善”的交換條件嗎?

我們說,佛教創立的根本宗旨是什麼?

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佛教既為無上宗教,目的就是在於挽救世間的人心,給眾生提供一個心安的環境,讓他們能夠在日常生活中做到大自在。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有交換條件呢?有交換條件,這還能算是“靈魂的拯救”嗎?

佛教既然是要拯救人心,那它就不應該追求什麼“神本”、“鬼本”,而應該以人為本;不應該離開人類去做神做鬼,而應該以佛教的道理來改良社會,使人類的思想得到進步。就像佛教裏的地藏菩薩,地藏菩薩在眾生沒脫離罪苦、進入安樂,進而成佛之前,堅持“地域不空,誓不成佛”,豈不是最可稱道的濟世精神?當和尚隻管開光走穴,將道場變成名利場時,佛教的存在還有意義嗎?它既救不了世人,也救不了自己;或隻顧將自己關在廟裏吃齋念佛,不問世事,硬是把佛陀的入世煉成了出世。當說救人與自救,皆是佛心,若非立足於世間,善何以寄托?

如果了解那些最美鄉村老師十年如一日地在中國邊遠地區做教育誌願者的事跡,就會知道,一個人,即使不去信仰那種製度上的或儀式上的宗教,隻要心中有善良、安寧與徹悟的信念,一樣可以完成自己的修行。

就像台灣紀錄片《無米樂》中的“末代稻農”昆濱老人說的一樣:

種田也是一種修養。別人需要去修禪,而農民不需要修禪。農民甘心受苦,種田不隻是粗重,還要曬太陽,風吹日曬,有時候台風造成農作物損害,那是無法反抗的,大自然怎麼抵抗也沒用。禪,就是不讓你抵抗,你要甘心忍受。農民都是如此忍受的,就像和尚修禪,情願這樣坐著。這樣修,不需要形式上的修禪,種田就是默默的修禪。一種修行,就是農民們上輩子沒有修夠,這輩子隻好繼續補修。”

其實不止在台灣,中國的絕大部分農民都是這樣修行的。他們雖然談不上有什麼宗教信仰,卻在生活中修行,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修行,在日複一日的勞作中修行。心無旁騖,堅忍不移……他們心中有對家的信仰,對生命的信仰,對自然的信仰,雖然世代清貧,卻能夠內心和美、生生不息。

八戒是個農民不假,但農民也有農民的修行。雖然生性愚笨,比不上那些成天咬文嚼字的文化人,但也能夠在自己的土地上偏安一隅,自得其樂。

誰說農民就不是最可愛的人呢!

這樣看來,觀音勸八戒的出世修行,豈不是成了一種強迫行為?

就像文革時期,紅衛兵對當時的佛教做出的事情一樣:

1966年夏天,南昌市發動近2000名的紅衛兵向雲居山出發,與當地的紅衛兵、職工一起浩浩蕩蕩上山,擁進寺廟砸缸破碗。縣政府撰寫的《文史資料叢刊》對此有詳細敘述:當時廟宇被占用,佛像被搗毀,僧侶被批鬥,經書被焚燒,珍貴文物被抄走。一百多名僧侶,有的被勒令還俗,有的被遣送回原籍,有的被下放到農場勞動,最後勉強留下的釋一誠、傳印等三四位僧人也被強令改為農工,寺廟廟堂碑充公,改為雲山墾殖總場雲山分場紅山大隊的辦公室,佛事活動完全中斷。

與此同時,全國各地掀起一股反孔反宗教浪潮,《人民日報》刊登的四川綿陽市一例,就出現了空前的“盛舉”:“在捍衛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的狂熱下,紅衛兵和廣大青少年開始從學校走上街頭,衝向社會,衝向黨政機關和文化教育界各個領域,對他們認定的所謂‘封、資、修’事物進行大掃除,一場以‘破四舊’為名的盲目活動很快形成**。他們在全地區 19 個縣和地區機關共抄家8504戶,搜出所謂‘變天帳’2318本,‘反動日記’3532冊,搗毀寺廟48座,打掉神像11.4872萬尊。”

在驚人的統計數字下,還出現了對和尚們集體訓話的內容:

“我們要意識清楚,幾千年來的封建社會,才造成這種迷信。這些廟,就是迷信的據點。現在人民當家做主,這些都要取消。你們現在不要抱有幻想……這是不可能的。這裏的一切封建殘留都必須取締……”

取締民間宗教信仰是一種可惡的強迫行為,逼迫農民從事佛教信仰同樣也是一種可惡的強迫行為。

八戒是無可奈何的,西天取經並非他的夙願,但他不得不去,因為他早已是“獲罪於天”,是個待罪之身。雖然很想安安穩穩的當個農民,但是別人不讓你這樣做,不讓你從正,即便你後來不吃人肉了,別人還是一樣把你當妖怪看待。就像在高老莊裏一樣,你為自己的老丈人做了那麼多事,人家還是一樣不認同你,還是要想辦法除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