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虛空小和尚】(2 / 2)

相比之下,唐僧的做法則截然不同,他采取的做法基本上是全盤接受。

唐僧作為佛教徒,對於佛教中的很多規矩一律采取“謹遵教旨”的態度,通過反複念誦的方式,強迫自己接受和認同,而不敢有絲毫的懷疑。大有一種“存天理,滅人欲”的意思,活像自己在給自己念緊箍咒。

唐僧在取經路上一路苦行,對於很多事情他想做又不敢做,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其自我壓製的痛苦更比緊箍咒厲害一百倍、一萬倍。

對於觀音和佛祖的安排,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總而言之一句話:無條件地照章執行。

典型的屬於自我壓迫症患者。

戴在孫猴子頭上的緊箍是有形的,而戴在唐僧身上的緊箍則是無形的。這個無形的緊箍兒一直伴隨著唐僧的從去到來,由生到死。

唐僧就像一台機器,被佛祖設定了即成程序,而程序的執行則隻有命令,沒有疑問。盧梭說:“自以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隸”。對於取經事宜的過程,他大部分時間考慮的不是取經背後的意義,而是如何才能快速地將經書取回。至於取回的經書有沒有用,如何用,那不是他該考慮的問題。

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有了第十九回中的烏巢禪師傳授心經。

烏巢禪師看出了唐僧是一個光會念經,不會思考的書呆子,便出來想點化於他。

其實這個“烏巢禪師”的名字也取得挺有意思,《五燈會元》中曾記載過一個得道的“鳥巢和尚”,因居住在樹上而得名。從字體結構上看,“烏”跟“鳥”,隻有“臥點”或“短橫”之別,當“點”或“橫”住進“烏”(烏)這個巢內就是鳥(鳥)字,所以,“烏巢禪師”的意思大概可以引申為“差一點成佛”了。這不是擺明了在告誡唐僧“你就是差那麼一點”嗎?

那唐僧拜見了禪師,看他道行這麼深,就纏住他問西天大雷音寺在哪裏。禪師搖著頭答道:“遠哩,遠哩!隻是路多虎豹難行。”

三藏殷勤致意,再問:“路途果有多遠?”禪師道:“路途雖遠,終須有到之日,卻隻是魔瘴難消。我有《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一卷,凡五十四句,共計二百七十字。若遇魔瘴之處,但念此經,自無傷害。”

“若遇魔瘴之處,但念此經”。這裏的“魔瘴”是指什麼?當然不是指取經路上的妖魔。烏巢禪師說得很清楚,路途雖遠,終須有到之日,隻是你這心頭的魔瘴難除啊,要唐僧每次心煩意亂的時候就念念他的《多心經》,念叨之處,自然心靜氣順。

這裏我覺得很奇怪,自來佛經中隻有《心經》,也就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簡稱,又稱《般若心經》,此乃是玄奘大師的著名譯本。何來出了一個《多心經》呢?烏巢禪師把《心經》說成是《多心經》,這是什麼意思呢?

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摩訶般若”是大智大慧的意思,“波羅蜜多”是到彼岸的意思,梵文寫成“pāramitā”。如果作者不是一個對佛經典籍特別了解的人,會很容易因為斷句出問題,把“波羅蜜多”讀成是“波羅蜜”。(海南盛產的水果名)

《大話西遊》的周星馳就對著月光寶盒喊出了:“波羅波羅蜜”,把一個“多”字看成了多餘。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波羅密多心經”自然也就成了“波羅蜜,多心經”了。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作者是有意要這樣寫的。意思就是在諷刺唐僧“多心”,而不能“一心”。

烏巢禪師傳他《多心經》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要讓老唐細心領會佛經的宗旨所在,不要三心二意,不要再問那些無聊的問題。

不管哪種解釋更準確,烏巢禪師的來意是明確的。其核心思想大致可以理解為:心魔不除,何以成佛?

沒想到唐僧記憶能力雖強,耳聞一遍便能背誦《心經》,卻是領悟能力不及悟空,無法領會上級領導的真正意圖,到經書全部傳完還不肯放了那烏巢禪師,硬扯著他的衣服,非要問出個西去路程端的。

唉!念經,念經,光念不精,做和尚做成老唐這樣,真難為他一片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