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願其實早在姚之言坐進來的時候便注意到了她,隻是原本就不認識的兩個人哪裏有話說?更何況,她對那人根本沒有好感,恨不得避而遠之。飛機上的位置不是隨便可以換的,她也懶得麻煩別人,反正理虧的人一直都不是她還有她的妹妹,她又何必隱身起來呢?
姚之言並未注意到她,但陸雲璟,她可以肯定,打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坐在這裏的人是她,不,應該說是沈如煦,不然他的眼神不會出現掙紮,不會包含那麼多她看也看不懂的情緒。直到現在沈如願想,也許江伊伊說的是對的吧,他以前一定很愛如煦。畢竟一個人即便再會假裝,但他的眼神卻沒有辦法騙人,他在注視她那一刻,隱藏不了眸底的壓抑和轉瞬即逝的歉意。
大概是在沈如願起身的那一刻,姚之言才明白過來,一直坐在自己和陸雲璟身邊的女子究竟是誰。一路上,她甚至沒有和他們說一句話,一個眼罩,一副耳機,直到飛機降臨倫敦。
倫敦的天空比T市更藍,隻是卻絲毫不遜於T市清冷的溫度,路上行人大多也都是厚衣裹裹。這是一個她從未來到的國度,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一個忐忑旅途的開始。
剛從機場出來,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尋找的士。隻是似乎這個時段的車子並不多,他們站了五分鍾還是沒有打到車。
一路走來陸雲璟似乎並不專心,根本就沒有集中於此時的事情。姚之言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卻也沒了心情。直到麵前緩緩停下一輛限量蘭博,姚之言才收回了一直飄離的視線,重新凝神在眼前。
這款車子她在雜誌上看過,是最新款的車型,隻是價錢卻也是從未過的天價。她猶豫了許久,才向姚申宇開了口,沒有聽到想象中的拒絕,姚申宇隻是淡淡吩咐下屬幫她訂購下來。隻是後來卻仍舊沒有到手,原因是這個車型還有顏色都是絕對限量的,整個中國也隻有幾台在售罷了。她出手太晚,看中的獵物早被別人收入囊中。
而現在停在身邊這一款車子和她之前看中的一模一樣,讓她難免失了神。
從車子裏走出的男人長得很帥,高挺的個子,白皙的皮膚,鼻梁上架著銀框眼鏡,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說不出的清雋和淡雅,而且他竟也是個中國人。
“還好,我沒有遲到。”她聽見他笑著說。
恍惚間,另一道聲音在身後悠悠想起,很熟悉的感覺,卻在一瞬間沒想起來是誰。直到她拎著行李出現在她麵前,她才清醒了過來。
原來是她!沈如煦。
陸雲璟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深邃的眼神緩緩凝視麵前的兩人,身上散發著強勁冷漠的氣場,卻咬牙沒有開口。
沈如願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愛了十幾年,又躲了近半年的男人,眼底忽然有種酸澀的衝動。
她已經太久沒見到他了,天知道她有多想他,恨不得一刻不離地守在他身邊。隻是他從未如她一般想過,即使真的這樣想了,那個與他廝守的女子也定不是她。
其實早在到機場之前她就從江伊伊嘴裏知道他會來接機,她想過拒絕,卻終究沒舍得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她還記得當初離開時他那清冷愧疚的眉眼,記得他從嘴裏一句一句吐出的那些她害怕聽到的話語。
他說:“如願,和你在一起是我答應她的……我努力過,可是我心裏的人終究不是你。我不想傷害你,但勉強得不到幸福。”
他又說:“不要怪她!她什麼都不知道。你答應醫生進行骨髓移植,她擔心你有危險,寧可自己忍受病痛的折磨也堅決不同意手術。你是她心中最愛的姐姐,所以請不要傷害她,毀了她對你的信任和愛……你要怪,就怪我……怪我。”
她站在大街,一步一步遠去,紛亂的街道,來往不停的車輛,一切在她眼中逐漸幻失,化為泡影。
她隻知,他沒有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