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2)

又一次喝醉了,吐的一塌糊塗。

我掙紮著張開暈眩的雙眼,扶著剛剛擁抱過的馬桶,開始思考,現在是什麼時間?我在哪?衛生間裏浴霸強烈的燈光讓我的神誌更為恍惚,我頹然的站起身來,打開手邊的龍頭,不斷地讓水衝洗在自己的臉上,撤心的冰涼似乎能讓自己有短暫的清醒,抬起疲倦的頭,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蓬亂的頭發,模糊的五官,狼狽地象一個拖把。

終於依稀辨別出來,我已經回家了,因為屋子裏熟悉的氣味,莫以名狀卻帶著一絲絲冷清。我晃蕩著倒在了鬆軟的沙發上,隨手打開了電視,昏昏地睡去。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開著電視睡覺,因為深夜醒來的時候,我至少不會因為寂寞而恐慌,心情也會平靜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幹燥的發疼的喉嚨,把我從夢中驚醒,頭像裂開了一樣,我想坐起來,可就是沒有一點力氣,我咬著牙撐起疲憊的身軀,在黑暗中摸索,想找點水喝,茶幾上卻隻有香煙,我打開冰箱,除了啤酒什麼也沒有。於是我趴在廚房的水管上,胡亂飲了幾口,推開臥室的門,一頭便倒了下去。

蘇樂睡的很香,月光透光窗紗靜靜地照著她美麗的麵龐。我特別喜歡看她安睡的樣子,嘴緊緊的抿著,右手永遠的握成拳頭,無論多大的被子,總會把一雙纖小的腳露在外麵,腳趾是張開的,象個可愛的小孩子。我生出莫名的衝動,想把她攬到懷裏,但總是被她的胳膊抵抗著,永遠也無法靠近。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空空如也。床頭的結婚照上,蘇樂很知性的向我微笑著,彌漫著難以琢磨的神秘。

蘇樂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一起生活了八年。

每次想到她的時候,我總會心裏隱隱約約的痛一下,繼而就會想到我們雖然並不太久卻顯的支離破碎的婚姻,想到我們曾經有過的可以稱之為快樂的歲月,想到信心不足的未來,然後長長的一聲歎息。

洗了澡,換了衣服,噴了香水,依然去不掉身體裏散發出來的酒精的味道,我開始了又一天新的忙碌。

清晨的北京,在經曆了一夜的折騰後,依然顯的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的車流總是會紮堆,就象哪個飯館人多往哪個飯館去一樣,透著這個城市的性格,蘇樂曾經給過我很多定位,比如嘩眾取寵,雖然我總會和她爭辯那是我能力的象征,我喜歡成為核心的感覺,但有時侯我發現確實是這樣,我的性格很像北京這個城市,矯作、浮躁而又充滿yu望。

上午剛到單位就接到通知,讓我去市裏參加一個培訓會,具體什麼內容都不知道,我就出發了.

我在北京城區的政府部門工作,在許多人眼中算是條件還不錯的公務員,和同時參加工作的年輕人相比,我多了一點幸運,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已經躋身到了單位的中層管理者行列,在單位領導當中,混的遊刃有餘,和機關同級別的同事也能稱兄道弟,上至核心層,下到廚子、保安、保潔員都攢出了一個好人緣,所以單位的司機都愛和我去開會。

一上車我就迷迷糊糊閉上眼睛,昨夜酒精的刺激讓我依舊坐立不安,我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可心跳卻越來越快。司機小張知趣的關小了收音機的音量,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

剛剛眯縫著,就聽著小張說“科長,到地了。”

我使勁睜開眼睛,友善地對他笑笑,“辛苦了”。

上午的會議大抵上說的要搞什麼幹部管理體製改革的事,文件全是一幫書呆子寫出來,聽起來嚴謹而華麗,但實際操作卻跟本行不通。不到一刻鍾,我就翻閱了會議的所有文件,台上的領導們仍舊咿咿呀呀的相互補充著永遠的三點意見,我就走出了會場。這種會議通常和最後參會的單位沒有太大關係,文件精神帶回去,就會找幾個街道辦事處來搞試點,出經驗,最後往上邊一報就可以了,吃苦受累的活最後都會由街道的來兜著,成功了大家都有光彩,失敗了責任也就推dao街道的執行力上去,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走出會場的時候,會務組的工作人員滿臉堆笑地走過來,“您好,參會的禮品您還沒有拿吧,來,我幫您取一下。”一邊說一邊從身後不遠處的一個桌子下麵拿了一套茶具出來。

我還沒有來得及道謝,忽然有人在背後拍了我一下,“你丫怎麼也在這。”,一張胖臉就躍入了我的眼簾。我定睛審視了半天,馬上哈哈大笑起來。

眼前的這個胖子叫程非非,是我大學時的校友,在學校時,曾經和我一個詩社搞過些莫名其妙的創作。當年我們都曾經取笑過他居然取了個女人一樣的名字,可這家夥從來都不覺得尷尬,總會說“鄙人姓程,想入非非。”於是當時我們有個四川籍的同學給他起了個外號叫“逼人”,一度曾在同學中引為笑談。畢業後程非非進了一家知名網站工作,後來又跳槽去了電視台,好幾年沒有見麵,這廝居然胖的連我都不敢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