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機再多我們也不用怕”,這種想法在源田頭腦中油然而生。他思忖著,“原來我對機動部隊能否抵抗得住空中的襲擊還有過懷疑,現在我看到它的巨大威力了。”
“這是一個勝仗!”想到這裏他喜不自勝。“因此,我們最好先吃掉敵機,再打敵航空母艦,然後自今天午夜起至明天上午向中途島發動毀滅性的攻擊。”
VT-6吃的苦頭不亞於VT-8,在其發動進攻的14架這類飛機中有10架被擊落。返回“企業號”時,有1架因傷勢過重無法修複被推下了大海。日方許多目擊這場戰鬥的人稱讚美機不顧零式機和高炮火力,勇敢頑強,猛打猛衝,但源田的印象是:“麵對著來自海上和空中的猛烈攻擊,有些敵人顯然是躊躇畏縮,不敢衝殺,”
源田根本不了解這些破壞者式的速度,尤其當它們掛帶一枚沉重的魚雷之後慢到什麼程度。這就好像騎著筋疲力盡的騾子“往前猛衝”一樣。有哪架飛機能死裏逃生飛回去的簡直就是奇跡。幾乎毫無疑問,這時零式機飛行員開始感到戰鬥緊張、疲於應付了。雖然油料還剩不少,他們卻一個接一個地飛回航空母艦去補充彈藥。補充完畢後,地勤人員再拍拍他們的肩膀,表示鼓勵,他們就又爬進座艙起飛了——這樣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羅伯特·E·勞布海軍少尉在離目標800碼處投下魚雷時,幾乎沒有遇到抵抗。他從該空域抽身出來時,遭到一架零式機的攻擊,不過勞布的破壞者式並未受損。機械軍士長艾伯特·W·溫切爾看見一顆流彈不偏不倚地正好擊中一枚魚雷的彈頭,那枚魚雷火光一閃就爆炸了。溫切爾明知離目標太遠,還是把魚雷投了下去,因為他已無法及時拉出俯衝重新攻擊了。零式機已不像先前對中途島陸基飛機那樣窮追不舍,而是追了一陣後就作罷了。
溫切爾和他的機槍手、三等兵道格拉斯·M·科塞特擺脫戰鬥機之後,又被卷入了另一場戰鬥——同大海搏鬥。他們還沒完全飛離戰場,飛機油箱裏的油就嘩嘩往外淌,發動機停下來了。他們被迫在海上降落。溫切爾迫降得很利索。他們搶出了救生筏、應急口糧、急救包和降落傘。他倆都受了傷,雖不重,卻很疼。他們隨風力和天氣的變化,把降落傘當作雨篷,風帆或海錨,等人來營救。他們就這樣在海上漂了幾天。他們看見海中有小魚遊動時,就到涼涼的海水中去泡一會,因為有小魚就說明附近沒有鯊魚。經常有鯊魚來襲擊,他倆就用鋁製的船槳和單刃獵刀把它們趕跑。
偶爾在遠處有架飛機嗡嗡飛過,但離得太遠,沒看見他們的救生筏。每當飛機的黑點漸漸消逝後,溫切爾總是揮著拳頭大喊:“好畦,你們這幫混蛋,下回在軍官俱樂部休想要我再請你們喝酒!”應急口糧吃光後,他倆就準備把好奇地跟著他們飛的一隻信天翁打下來。溫切爾想起《古水手謠》中一句不吉利的話,但此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他猛然一擊把鳥打下來,然後宰了它。生吃信天翁並非是享用美味佳肴。這種海鳥翼展雖寬,身子卻隻有小雞那麼大,不僅有一股腥氣味,肉也老得嚼不動。
大約漂到第十二天,他們發現一艘潛艇,於是就向它打信號。可他們簡直絕望了,原來是艘日本潛艇。它繞著他倆兜圈子,幾個當兵的和一個當官的站在甲板上把他倆打量了一番,接著又掉頭開走了。顯然,日本人認為這兩個難民已經氣息奄奄,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也不值得向他們開槍射擊。直到6月21日,一架PDY機發現了他們,才把他們急送中途島的醫院。他們在海上漂了17天,兩人體重都下降了60磅左右,是最後兩名被救起的幸存者。
還有一架美機上的人員結局就更慘了。6月4日大約16時30分,“長良號”發現一救生筏,遂命“卷雲號”查明,如係美國人,營救人員就要“審問俘虜,查明敵情,然後予以適當處理。”
這兩個人是“企業號”VS-6的一名海軍少尉和一名二等兵,航空機械軍士。起初日本人沒有虐待他們,有醫生給他們治傷,艦員們給他們煙抽。但當他們拒絕回答問題時,負責審訊的勝又隆一海軍大尉就以匕首相威脅。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這兩名俘虜向日本人講了些有關中途島防務的極為準確的情報,但有關特混艦隊的情況,他們顯然幾乎隻字未提。
幾天後,“卷雲號”駛向阿留申群島,艦長藤田勇海軍中佐認為俘虜留著已沒用了。他用這兩個美國人的個人財產(其中有一件是少尉那隻鐫刻著充滿柔情的“贈給舉世無雙的丈夫”字樣的打火機)作為獎賞,也沒有人願意充當行刑者。但那天深夜,這兩個不幸的人被帶上甲板,蒙住雙眼,身上綁著灌滿水的5加侖油箱後被拋進了海裏。據平山茂男一等海佐(當年‘卷雲號’的航海長)說,這兩人麵無懼色、視死如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