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後的1971年5月9日,台北《中國時報》副刊發表了南宮博《於
而回想》一文,其中一段說:“我曾寫過一篇題為《先生,學生不偽!》,不留餘地地指斥學界名人傅斯年。當時自重慶到淪陷區的接收大員,趾高氣揚的不乏其人,傅斯年即為其中之一。我們總以為學界的人應該和一般官吏有所不同,不料以清流自命的傅斯年在北平接收時,也有那一副可憎的麵目,連‘偽學生’也說得出口!——他說‘偽教授’其實也可恕了。要知政府兵敗,棄土地人民而退,要每一個人都亡命到後方去,那是不可能的。在敵偽統治下,為謀生而做一些事,豈能皆以漢奸目之。‘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說說容易,真正做起來,卻並不是叫口號之易也。何況,平常做做小事而謀生,遽加漢奸帽子,在情在理,都是不合的。”
此文刊出後,許多人不以為然,曾被魯迅指斥為“喪家的,資本家的乏走狗”的著名學者、時在台灣師大任教的梁實秋就曾出麵回應道:“南宮博先生的話自有他的一麵的道理,不過周作人先生無論如何不是‘做做小事而謀生’,所以我們對於他的晚節不終隻有惋惜,無法辯解。”[59]
就在周作人與傅斯年叫板兒對陣之時,傅斯年於重慶再度對記者發表長篇談話,就偽北大教職人員去留問題發表了四點嚴正聲明。12月8日,北平《世界日報》做了如下報道:
北大代理校長傅斯年先生,對偽北大教職員,好像抱有一種義憤填膺、不共戴天的憤怒。除在十月三十日,我已將他賭咒發誓不肯錄用偽北大教職員的談話,專電報告外,今天,我於前兩日參加教育部朱部長的記者招待會之後,一早冒著迷蒙的細雨,再去訪問他。對這位患著血壓過高而又愛國狂熱的傅先生,我想更詳盡地聽聽他的意見。在傅先生的寓所裏,開門見山。
傅斯年向記者提出了四點重要聲明:
一、專科以上學校,必須要在禮義廉恥四字上,做一個不折不扣的榜樣,給學生們,下一代的青年們看看!北大原先是請全體教員內遷的,事實上除開周作人等一二人之外,沒有內遷的少數教員也轉入輔仁、燕京任教。偽北大創辦人錢稻孫,則原來就不是北大的教授。所以現在偽北大的教授,與北大根本毫無關係。二、朱部長向我說過,偽北大教員絕無全體由補習班聘請任教之事,而係按照陸軍總部征調偽敵人員服務辦法,征調其中一部服務,不發聘書,與北大亦無關係。三、北大有絕對自由,不聘請任何偽校偽組織之人任教。四、在大的觀點上說,如本校前任校長蔣夢麟先生,如明春返國的胡適校長,北大教授團體及渝昆兩地同學會和我的意見是完全一致的。無論現在將來,北大都不容偽校偽組織的人插足其間。
當記者提到青年學生時,傅慨然說道:“青年何辜,現在二十歲的大學生,抗戰爆發時還不過是十二歲的孩子,我是主張善為待之,予以就學便利……據我所知,偽北大文理法三院教授的標準,就學問說,也不及現在北大教授的十分之一。很快地北大明夏就要複遷返北平了,以北大資格之老,加上胡適校長的名望,一定能夠聘到許多第一流的教授。所以偽校教員不用,對學生是絕對有利的。”
當記者談到北平的文化漢奸,傅幽默地說他們的“等類不同”,有一種是消極而不能自拔的,如周作人,原來享有聲望,如今甘心附逆,自不可恕;另一類是錢稻孫型,那才是積極性的漢奸,在北平淪陷之前,錢稻孫就做了許多令人懷疑的事,當時有人問他中國會不會亡國,他答以“亡國倒是萬幸”。問的人很驚詫,再問如何才是不幸,他竟說:“不幸的是還要滅種!”而且那時候北大教授準備內遷時,他曾多方企圖阻撓,也是盡人皆知的事。
最後記者問對周作人、錢稻孫之類的漢奸如何懲辦,傅斯年用爽朗的山東口音說:“我不管辦漢奸的事,我的職務是叫我想盡一切辦法讓北大保持一個幹幹淨淨的身子!正是非,辨忠奸。”最後,傅斯年特別強調:“這個話就是打死我也是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