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日,公以衡陽會戰守軍苦鬥至此曆時凡四十七晝夜,故於淩晨四時即起默禱能轉危為安。至五時猶得衡陽電訊,拒十五分鍾之後電訊中斷,自此即絕不複通矣!旋於十時許猶接空軍偵察報告:“衡陽城內已不見人跡。”於是乃確知衡陽已陷矣。公因自記所感曰:“悲痛之切實為從來所未有也。”[20]
衡陽攻守戰,國民黨第十軍以1.7萬人的劣勢兵力,與11萬日軍相抗,堅守孤城47天,在僅2平方公裏的戰場上,數度肉搏,以死傷1.5萬人,亡7000餘人,軍長方先覺以下參謀長、四師長被俘的代價,致敵死傷7萬餘眾,其中4.8萬人被擊斃,日軍六十八師團師團長佐久間中將於此役被擊斃,五十七旅團長誌摩源吉少將,被迫擊炮彈自腹部貫穿而亡。[21]衡陽之戰,是抗戰史上最慘烈的劇戰,盡管打出了第十軍全軍覆沒的悲劇,衡陽最終失守,但同樣打出了中國軍隊在抗日戰爭中防禦作戰獨一無二的巔峰,也是少有的在一次戰役中,日軍傷亡人數大大高於中方的一次大戰,如此大小懸殊的比率,在世界戰爭史上極為罕見。
日本戰史把此次戰役稱為“中日八年作戰中,唯一苦難而值得紀念的攻城之戰”,其“犧牲之大,令人驚駭。”[22]
也正是由於此次衡陽久攻不下與官兵傷亡慘重,引起日本軍政兩界及社會輿論對東條英機內閣的痛責。在群起聲討中,東條內閣於7月18日倒台散架。縱觀抗戰八年,真正血火交織的死打硬拚之戰,自淞滬始,以衡陽終,其間不過數場而已。
日軍大本營對攻占衡陽“如釋重負,對爾後之作戰,則一麵規誡橫山加強整補,勿再急進,一麵考慮於中秋節前後,再向次一目標——桂林——發動攻擊,並立即以新兵十萬,撥補予第十一軍”。[23]
隨著戰略中心衡陽陷落,湖湘一線的國軍全麵崩潰,導致廣西失去了重要屏障。日軍趁機調集優勢兵力,與西南戰區的日軍遙相呼應,南北夾擊,在很短的時間內,南線軍事重鎮桂林、柳州、南寧以及廣東、福建部分軍事要塞相繼失陷,中國軍隊損失兵力60餘萬。此後不久,日本中國派遣軍和駐東南亞的南方軍,在廣西南部勝利會師,從而打通了中國內地通往越南的大陸交通運輸動脈,完成了日軍大本營擬訂的“一號作戰計劃”。這一戰略計劃的成功,極大地鼓舞了日軍士氣和野心,認為:“一號作戰的顯赫成果,可以說是使當時陷於淒慘不利戰局中的日本,微微見到一線光明。”[24]
一寸山河一寸血
就在柳州淪陷之時,驕悍的日軍一部北進貴州,進攻黔南重鎮獨山,威脅貴陽,震動重慶,世界各方的焦點都驟然投向遠東戰場上的核心——中國大陸東南地區。中外許多軍事戰略家和觀察家指出:由於長江三峽的險峻與沿途布置、修築的軍事工事,使日軍當年打到湖北宜昌後,主動放棄了穿越三峽繼續西進的作戰計劃。因為當時的廣東韶關等地還在中國軍隊手中,日本沿長江一線孤軍深入,不但要冒很大的軍事風險,而且要付出慘重代價,單獨突破陪都重慶在戰略上沒有多大的實際意義。因此,日軍出於戰略上的考慮,在三峽地區沒有策劃大規模進攻,其間對三峽一線的轟炸並不是為大舉進攻做準備,隻是做震懾性的騷擾。但當日本軍隊此次完成“一號作戰計劃”,打通大陸交通線之後,便有了進攻重慶,占領整個西南地區,切斷唯一的外援通道——滇緬公路,從而達到全麵征服中國的目的。為完成這一“宏偉的計劃與夢想”,日軍經過多方考證權衡,選擇的進攻方向就是貴州的獨山。
獨山被日軍占領,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從側部刺向中國的軟肋。
且這尖刀如同狂飆突降,來勢凶猛迅疾,難以抵擋,中華民族又一次麵臨覆亡的危險。凶訊傳出,舉國皆驚,一時人心惶惶,感到又一次大難臨頭。國民政府召開緊急會議,商討放棄重慶,遷都西昌或大西北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