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聞道在蜀郡(4)(3 / 3)

一切都如朱自清筆下的荷塘月色般悄然流逝。抗戰爆發後,沈性仁隨陶孟和開始了流亡生活。幾年的戰亂與生活困苦,使她的身體受到巨大耗損,生命在磨難中一點點走向消亡。自從社會科學研究所由昆明遷到李莊後,由於環境和氣候的變化,特別是如德國人王安娜博士曾說過重慶一帶的環境一樣,由於川南一帶含硫量很高的煤塊燒出來的煤煙混在一起成了煙霧,而這些彌漫著硫黃味的濃煙整日徘徊於李莊及周邊地區上空不散,與林徽因的遭遇幾乎相同,沈性仁也患了嚴重的肺結核,且日甚一日,幾度臥床不起。陶孟和想方設法為其醫治,但鑒於李莊缺醫少藥的現狀,陶氏本人甚至同濟大學道業高深的醫學教授都深感無能為力,隻有看著俏麗文靜的夫人一天天消瘦下去。到了1942年秋,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組織一個考察團去西北各地旅行,並有在蘭州設點的打算。陶孟和聞訊,找到連襟錢昌照,讓沈性仁順便搭車去蘭州治病。當時沈怡正在蘭州,而陶孟和也正進行社科所蘭州分所的籌備,他認為自己或許很快就能率部分人奔赴蘭州,所以讓夫人先走一步在其弟處落腳治病。在陶、沈夫婦看來,西北空氣比李莊清爽得多,對患有肺病之人大有益處,加上蘭州城的醫療條件更是李莊沒法相比的,因而沈性仁毅然奔赴西北而去。意想不到的是,這一去竟成永訣。1943年1月21日,沈性仁在蘭州撒手歸天。

注釋:

[1]《石璋如先生訪問記錄》,訪問:陳存恭、陳仲玉、任育德;記錄:任育德。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02年出版。

[2]1900年12月9日,李約瑟生於倫敦南區一個中產階級家庭。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時年14歲的李約瑟被送到愛爾蘭諾普頓郡昂德爾公學學習。在這所要求學生全麵發展的中學裏,李約瑟受W.F.桑德森校長的影響,逐漸培養起對科技、曆史等方麵的濃厚興趣。桑德森對李約瑟的一些諄諄教導,如“思考問題要有廣闊的視野”“如果你能找到煥發起自己執著追求的東西,那麼你就能把它幹好”等,對他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後來李約瑟說:“中國科學技術史”這一研究課題,我想就是“以廣闊的視野思考問題”的最好實例了。通過李約瑟的自述,可以看出,愛爾蘭當是他日後走上科學道路的發源地。(參見《李約瑟畫傳》,王錢國忠編,貴州人民出版社1999年出版;李約瑟《以廣闊的視野思考問題》,載《李約瑟文錄》,浙江文藝出版社2004年出版)

[3]《三鬆堂學術文集》,馮友蘭著,北京大學出版社1984年出版。

[4][6][12][13]《李約瑟畫傳》,王錢國忠編,貴州人民出版社1999年出版。

[5]所謂“李約瑟難題”,據上海交通大學人文學院院長、科技史家江曉原說:實際上是一個偽問題(當然偽問題也可以有啟發意義)。那種認為中國科學技術在很長時間裏世界領先的圖景,相當大程度上是中國人自己虛構出來的──事實上西方人走著另一條路,而在後麵並沒有人跟著走的情況下,“領先”又從何說起呢?

“領先”既無法定義,“李約瑟難題”的前提也就難以成立了。對一個偽問題傾注持久的熱情,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如果將問題轉換為“現代中國為何落後”,這倒不是一個偽問題了(因為如今全世界幾乎都在同一條路上走),但它顯然已經超出科學技術的範圍,也不是非要等到李約瑟才能問出來了。順便提一下,作為對“李約瑟難題”的回應之一,席文(美國科技史學家)曾多次提出,17世紀在中國,至少在中國天文學界,已經有過“不亞於哥白尼的革命”,這一說法也已經被指出是站不住腳的(江曉原《十七、十八世紀中國天文學的三個新特點》,載《自然辯證法通訊》,第10卷第3期,1988年)。江曉原之說有他的道理,但要說是一個“偽問題”未免有點嘩眾取寵的意味。大凡問題應以是與不是界定,如這是個問題,或不是個問題,不能以真偽界定——這是常識。至於李約瑟的觀點是否站得住腳,也不是一個小小的席文就可拍板定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