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停在路邊，命隨從找來了登兒。
登兒來到了他麵前，認真審視著這位老主人，默然驚異，
露出欣慰神色，隨即強忍著淚水。倒是孝己安慰他說：“登
兒！我們幾十年沒見了……噢，你看，甲來了。”甲聽到孝己
要找登兒，立即跑了上來。他和孝己幾年前晤過麵，所以沒有
遲疑，拉住孝己的手說：“兄己，真的回來了！在王宮邑看賽
馬，你老是看我不叫我，我又不敢認你。回到家說我見到了
你，家裏人又不全信。現在你回來了，真好，比好夢還要好！
走！我們見父王去。”
“爹的病怎樣了？”孝己邊走邊問。
“不要緊。”甲說，“爹是老病，幾年了，時常咳嗽、氣
悶、頭痛。近來似乎好些，燒退了，吃飯也多些。他時常念著
你。聽到你還活著的話，他將信將疑，親自占卜祈禱，到處尋
你，說不清用去了多少個龜甲！”
他們來到宮前那條人工河橋。孝己看了看宮殿，問：“媟
娘住在哪兒？我們先去看娘吧。”孝己見了媟娘，首先看了
她滿頭白發，說：“媟娘！孝己回來了。”婦媟著力辨認下孝
己，背過身俯案哭泣起來。半晌，擦著淚說：“漂流了這麼些
年。為啥不送信回來？我真高興。我對不起你！”孝己勸慰媟
娘。他們談起了婦妹，談起了堯方，像是浸沉在交談之中。還
是孝己首先打住：“我們看爹去吧！”他讓甲先去寢宮，自己
扶著媟娘走在後麵。
孝己等來到父親寢宮外，聽到室內傳來一陣急促的喘咳
聲。甲獨自進入室內，向爹和庚輕聲說了幾句，然後招孝己走
進屋去。孝己進門，見家人、侍女滿屋，或立或坐，大都圍視
在席床周圍，見他進來，驚異地轉過目光看著自己。席上武丁
癱軟地半坐半躺著，因咳嗽帶出的淚水剛被擦去，嘴唇青中泛
紫，人也瘦小了。他忙撲上去，和淚叫說：“爹！孝己我回來
了。”
武丁哆嗦下嘴唇，伸手拉住孝己，讓他坐在身邊，半晌，
和悅地說：“今夜我做了個夢，一個大白玉人捧個老大的龜獻
給我。原來是應在你身上。好！回來就好！我聽說這些年你住
在堯方是嗎？”
“爹！我住堯方。那邦長待我可好啦。爹！你身子覺著怎
樣？”
“就這樣唄。噢！你早該成家了，家小怎麼沒回來？你還
想離開爹嗎？可不能再走了呀！”
“爹！我不走了。這回我走得急，沒帶家小，以後再接他
們回來。”
“這就好。”武丁又咳嗽了一陣。
說著，吃飯的時間到了。爻敢送來了豐盛的菜肴。大家圍
坐在武丁周圍吃起飯來。爻敢是崤函（河南靈寶縣）世家貴族
爻父丁的孫子，小臣令的兒子。小臣令是爻家世襲的官職。
爻敢剛從父親手裏接過小臣令這個王室大管家的職務。
武丁今天特別高興。他吃過一點黍糜，對大家說：“今天一
起吃飯的難得這麼多！婦妌沒有回來。她每日都是那麼忙。”
他咳喘著，停了下來。“你們兄弟大都在這兒。看來我是不行
的了。以後殷商的事得靠你們。你們可不能東扭西拐的呀！”
“爹！你放心。”孝己難過起來，“我們兄弟相處本來就
好。往後我和小兄弟們一定幫助庚，讓他當個好殷王，對得起
你和祖先們。”
“這樣就好，就好……”武丁說。這“就好”夾在氣喘聲
中，微弱得幾乎難以辨聞。
老人閉上眼睛，休息片刻，然後睜開眼，看了看內側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