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愛慣就好了”,這隻是一廂情願!蕭紅終於產生了可怕的“幻覺”,再也翻唱不出什麼《春曲》!《春曲》六首成了蕭紅與蕭軍熱戀中的絕唱,轉瞬即逝的絕唱!從此,蕭紅寫到蕭軍的詩,都是那麼沉重,那麼心酸,讓人無法卒讀!熱戀從開始就伴著紅燈行進,注定他們的結合隻會痛苦大於歡悅。
7月30日,離他們相識、相交、熱戀的日子僅僅半個月,蕭紅已在傾訴內心的苦楚,已在哀歎自己的青春:“今後情願老死!”這時間,她還在旅館裏煎熬,還未脫離苦海,誰知精神上又壓下一層痛苦,戀人的不忠,讓她產生了噬心的《幻覺》。
昨夜夢裏:
聽說你對那個名字叫Marlie的女子,
也正有意。
是在一個嫵媚的郊野裏,
你一個人坐在草地上寫詩。
猛一抬頭,你看到了叢林那邊,
女人的影子。
我不相信你是有意看她,
因為你的心,不是已經給了我嗎?
疏薄的林叢,
透過來疏薄的歌聲:
——彎彎的眉兒似柳葉,
紅紅的口唇似櫻桃……
春歌兒呀!
你怕不喜歡在我的懷中睡著?
這時你站起來了!仔細聽聽,
把你的詩冊丟在地上。
我的名字常常是寫在你的詩冊裏,
我在你詩冊裏翻轉;
詩冊在草地上翻轉;
但你的心!
卻在那個女子的柳眉櫻唇間翻轉。
你站起來又坐定,那邊的歌聲又來了……!
——我的春哥兒呀!
我這裏有一個酥胸,還有哪……
……青春……
你再也耐不住這歌聲了!
三步兩步穿過林叢——
你穿過林叢,那個女子已不見影了……!
你又轉身回來,拾起你的詩冊,
你發出漠然的歎息!
聽說這位Marlie姑娘生得很美
又能歌舞——
能歌舞的女人誰能說不愛呢?
你心的深處那樣被她打動!
我在林叢深處,
聽你也唱著這樣的歌曲:
我的女郎!來,來在我身邊坐地;
我有更美麗,更好聽的曲子唱給你……
樹條搖搖;
我心跳跳;
樹條是因風而搖的,
我的心兒你卻為著什麼而狂跳。
我怕她坐在你身邊嗎?不,
我怕你唱給她什麼歌曲麼?也不。
隻怕你曾經講給我聽的詞句,
再講給她聽,
她是聽不懂的。
你的歌聲還不休止!
我的眼淚流到嘴了!
又聽你慢慢地說一聲:
將來一定與她有相識的機會。
我是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的,
我的人兒怎不變作石頭般的。
我不哭了!我替我的愛人幸福!
天啦!你的愛人幸福過?言之酸心!
因為你一定是絕頂聰明,誰都愛你;
那麼請把你詩冊我的名字塗抹
倒不是我心嫉妒——
隻怕那個女子曉得了要難過的
我感謝你,
要能把你的詩冊燒掉更好,
因為那上麵寫過你愛我的語句
教我們那一點愛,
與時間空間共存吧!!!
同時我更希望你更買個新詩冊子,
我替你把Marile的名字裝進去,
證明你的心是給她的。
但你莫要忘記:
你可再別教她的心,在你詩冊裏翻轉哪!
那樣會傷了她的心的!
因為她還是一個少女!
我正希望這個,
把你的孤寂埋在她的青春裏。
我的青春!今後情願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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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長詩不正是蕭紅的《葬花吟》嗎?僅僅與蕭軍相識相戀半個月,就發出如此的哀鳴,說明什麼?他們結合的六年,拋開別的不說,僅在“卿卿我我”的夫妻感情上,就有如此先天的缺陷,還需奢談其他嗎?
據舒群晚年介紹,瑪麗姓李,是位氣質極佳的大家閨秀。當時她主辦的文藝沙龍,在哈爾濱極有名氣,一批正直、健康的男士圍攏在她周圍。許多人追求她,許多人暗戀她。她後來去了上海,最後定居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