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遠哥……是你嗎?”
她呼喊著……呼喊著……然而,她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婺江江畔的歡聲笑語之中。
“小曦!怎麼了?”於靜來到陳曦身邊,目露擔憂之色。
“姐!我聽到了!我聽到遠哥在喊我!”陳曦搖晃著於靜的肩膀,“他在找我,姐,他在找我!”
“小曦,你……”餘靜眼睛裏,閃過一抹悲痛之色。
這丫頭,連續好幾次,想方設法逃走,可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看到她這番模樣,餘靜心痛如刀攪,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找不到樂觀的理由安慰陳曦,一如安慰她自己。
“我感覺到了,遠哥就在附近!”陳曦低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遠哥要來接我回家了!”
“小曦,你別這樣好嗎?你的傷還沒好……”餘靜哭了,這丫頭,為什麼這麼命苦啊,老天無眼,為什麼如此反複地折磨她!
“你不信我?”陳曦鬆開餘靜的肩膀,慘笑一聲,“你也不信我,你當我瘋了麼?我真的聽到遠哥喊我了,我能感覺得到!”
“小曦,我信你!我信你!”餘靜大哭,“我相信,你很快能回家!很快!”
“姐!”
陳曦撲到餘靜的懷裏,嬌弱無助的身體,此時此刻,在瑟瑟發抖,“我好想遠哥,我真的好想他,嗚嗚嗚!”
“小曦,不哭,有姐在!”餘靜輕拍著陳曦的後背,顫聲說道。
她才想起來,陳曦,才二十歲。
她隻是一個小姑娘!
隻是,平日的沉穩與堅強,掩蓋了她的年齡。
她本是花樣年華的年紀,她本應該在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那裏,開滿了鮮花,那裏,有她的阿爸阿媽,有她的姑姑,有那個她朝思暮想的遠哥。
她本該與其他普通女孩一樣,本該拿著書,在大學學堂,那裏,有她的老師,有她的同學,四年之後,她本該與同學們,一起放飛白鴿,在歡聲笑語中完成畢業典禮。
她本該……
曾經何時,她是一個背著背簍,在大涼山深處穿梭采藥的丫頭,夢想有一天,走出大山,走進成都的學堂。
曾經何時,她擔著扁擔,搖晃著兩隻鐵桶,來到一口老井旁邊,她遙遙望著在數百公裏之外的三峽水電站,她夢想著,有朝一日,為家鄉修路搭橋,把自來水安到每家每戶……
而今,她隻是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小鳥,被關在籠子裏,想飛,卻飛不出去。
一場天災,一場人禍,一隻罪惡的大手,生生抹殺本該屬於她的一切,抹殺了她的理想,抹殺了她的希望,抹殺了她的最美的年華。
此時此刻,她已經傷痕累累,從身體,但靈魂。
而今,她現在,隻想回家!
可回家之路如此漫長,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家,也許,永遠再也回不去了。
“不哭!我不哭!”過了許久,陳曦從餘靜懷裏鑽出來,她擦幹眼淚,“我不哭,遠哥告訴我的,要堅強!”
“小曦,以後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吧,別悶在心裏,苦!”餘靜抓著陳曦的手,很緊,很緊。
“姐,我沒事了!”陳曦嫣然一笑。
“我堅信,某一天,遠哥會牽著我的手,一起回家!”
“以後有什麼事,我們姊妹,一起走!”餘靜也擦幹眼淚,“我們要堅持,堅持!”
“嗯!”陳曦輕輕頷首。
她回頭,望著窗外。
殘陽如血,格外的紅,猶如一張猙獰的笑臉,俯視著山川大地,芸芸眾生。
婺江江畔,嘈雜聲不絕於耳,斷斷續續地傳來。
陳曦秀眉微蹙,把一縷秀發別在耳後。
“這是黃昏的太陽,我們卻把它當成了黎明的曙光!”
……
“這是黃昏的太陽,我們卻把它當成了黎明的曙光!”
這是一個簡約的客廳:一張幹幹淨淨的茶幾,一張破舊的沙發。
吳誌遠坐在沙發上,一隻手夾著煙,一隻手握著槍,看著幽遠的群山,看著血紅的太陽,喃喃自語。
煙霧繚繞,從吳誌遠的指尖飄蕩而出,如同迷路的孤魂野鬼,撞在天古板上,最後,消失在風裏。
那急劇燃燒的煙絲,冒出一點紅光,隨著吳誌遠的手,輕輕一按,隨之熄滅。
風,突然停了!
吳誌遠凝神靜氣,坐直腰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客廳那扇緊緊關閉著的大門!
他在等一個人!
一個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這是岑雲山寫在他手機裏,名單上的其中一個!
董清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