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距離上次挑燈也算,應當是過去了很長一段時日了。
紀莞初吃過晚飯之後,閉眼小憩,養神一會兒。
待得自己狀態調整至最好,方才睜開眼起身,點亮燭火。而後掀起衣擺坐在長案正中的椅子上,將桌上還未拆封的信箋拿過。
看著幽幽跳動的燭火,紀莞初微微地歎了口氣。
這左手紫金星盤,右手筆墨紙硯的日子,或許才是她應該所歸屬的。
纖長的手指在泛黃的紙箋上輕輕滑過,而後似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這紙箋打開。
狷狂的兩行草書,雖一眼難以辨認,卻讓人驚歎與喜歡。
原本覺得這穆理並非是這般狂放之人,不曾想,卻有這麼一筆讓人頓覺心懷天下的大手筆。
定睛一看,紀莞初伸手提筆。
筆尖在硯台之中沾上了飽滿的墨汁,而後落在潔白無瑕的宣紙上,渲染出黑與白涇渭分明的清然雅意。
紀莞初顰眉細思,在紙上用簪花小楷寫下了密密麻麻的推斷。
燭火劈劈啪啪作響,在黑暗的夜裏,泛起了一陣不算太過於寂寞的漣漪。
月上中霄,而後往東而落。
過了許久,紀莞初才從這一摞厚紙之中抬起頭來。眉間川字不褪,眸中盡是震驚之意。
“怎麼會這樣……”
良久之後,這麼一句話從她口中輕聲吐出,若有似無地飄散在房間之內。似是喃喃自語,更像是鬥膽問天。
讓她有這般反應的,不是穆曉黧的星盤,而是她自覺早已爛熟於胸的,舒南故的。
紀莞初搖頭,“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而後伸手揉了揉眉心,接著提筆,換了張新紙重新算起。
當初,她親手摸過舒南故的手腕子。若說這生辰八字推斷出的星盤可能會有誤,可是這摸骨之法所斷定的星盤,是不可能有半點失誤的。
所以,當她經由舒南故的生辰,重新排好星盤之後,有那麼一瞬間,也覺得這舒南故並非自己所尋的楚故。
凝神靜氣,紀莞初蹙眉咬唇。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待得東方天空已經隱隱透出魚肚白的時候,她仍舊毫無進展。
兩個星盤,截然不同,擺在她麵前。
可這兩個星盤,卻歸屬於同一個人。
這究竟讓她如何是好。
顰眉思索半晌,她終究還是決定,用生辰八字之盤。畢竟這生辰八字,定然是舒南故所給。既然他給這樣一個星盤,即便這而不是他的,也定然有他原本的用意在其中。
……
晌午剛過,紀莞初正準備上床休息一會兒。卻不曾想,穆曉黧穆大小姐卻又來了她這一畝三分地兒。
其實,她便是不問也知道。稍微一猜就知道,穆曉黧這麼上心的,定然是她與舒南故二人的星盤。
果不其然。
今早她在算完所有之後曾細細想過,這算出來的結果,卻是明顯的一個離分關係。也就是說,這兩人是不應當在一起的,否則定然沒有什麼好下場。她不知道舒南故自己知道不知道,更不知道舒南故此時此刻經由此事想打什麼主意。
想至此處,她不由得一陣傷神。當年的楚故,不會這樣。
所以,當穆曉黧一臉期待地看著她,想從她口中聽到結果時,紀莞初不過微微一笑,用還未徹底算清搪塞了她。而後再與她說要當場為她解了她的星盤,這才斷了穆曉黧一定要問到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