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不再頓足,抬腳順著青石長街離去。
紀莞初心中的憤懣隨著這灰衣美婦的離去瞬間煙消雲散,轉而是說不出口卻堵得讓人難受到發慌的酸澀,“疏弦,你真的要走了嗎?”
琴疏弦勾唇,點了點頭。
“那……那何時才能再見到你?”
紀莞初抬頭看他,雖看不到他的眼睛,卻仍舊能感受到他心裏的那份情緒翻湧。
良久之後,琴疏弦開口,苦澀道,“我……不知道。”
紀莞初忍了幾忍,眼角醞釀許久的淚水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而後她抽了抽鼻子,道,“那……你能告訴我,你以後會去哪兒嗎?”
琴疏弦聽聞她的啜泣聲,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而後不顧這人來人往的熙攘長街,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
不知過了多久,琴疏弦放開手,“抱歉阿莞,我亦是不知。不過我想,我們應該會再相見。你……莫要忘了我。”
紀莞初點頭,“到了那時,我們還會是如今這般模樣。”
琴疏弦唇畔泛起了輕柔笑容,而後轉身,身形堙沒在了茫茫人潮裏。
這大千世界,芸芸眾生,若再相逢,誰又能明誰的際遇?
很久很久之後,紀莞初明了,這人,總歸不是一成不變的。
可是,已經晚了。
……
鈞天城往南,是一片廣袤的原野荒地。灰衣女子在前,琴疏弦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此時的模樣,竟然在沒有了半分與紀莞初幾人在一起的溫和與柔弱。他懷抱著古琴,若目能視物一般,在這女子頗快的步速之後跟隨,並未有絲毫落下。
“弦兒,你始終不知為師的良苦用心。”
久久之後,那灰衣女子開了口,皆是與方才並不一樣的無奈。
琴疏弦沉默,而後開口道,“師父,您自那年尋到我,便將我帶在身邊,與我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您是我師父,我自該聽您的教誨。可您為何總是要改變我的生活,甚至我的想法?”
琴疏弦話語之中愈發激動,似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忽然之間壓抑不住了一般。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在這廣袤天地之間飄散,琴疏弦發絲淩亂,以手撫麵,抱著古琴的右手骨節青白,微微有些顫抖。
“弦兒,你如今天這般模樣,這世間有誰會看得起你?又有誰能真正在乎你?你若是不能站在最高處玩弄眾生,便隻能被眾生所背叛!所欺侮!”
灰衣女子的聲音接近於嘶吼,回蕩在這片空間之中,驚起了群群飛鳥。
琴疏弦隱在發絲之下的麵孔,蒼白且憔悴。
他心中酸澀無力,在這般高壓對待之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阿莞,若是下次見到你,我不再是今日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