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一個頗為奇異卻相當眼熟的圖案出現在他手下。若是此時紀莞初見了,必然會吃驚不已——這分明是她昨日吃飯時隨手畫下的那個命盤!條條框框,星星點點,一絲不差。
楚故愣愣地看著星盤圖案許久,這奇怪的圖形在他眼裏不過是零碎東西組合而成的死物,可在她心裏,卻是精確到一歲一年的、人的命運。
想到這裏,楚故忽而勾起唇笑了笑,眉宇之間滿是溫潤繾綣。
真不知道她古靈精怪的小腦袋裏究竟裝了多少世人不懂的大玄機……
清晨晨風徐徐,雖冷不冽。自院子中一遍一遍地吹過,漸漸地帶走了桌上的水痕。
他醒過來,第一眼看到這個世界,是陌生到極致的。他想不起過往曾經,不記得自己是誰,如同飄萍一葉,沉浮於茫茫寰宇。
直到,他一轉身,看到了她。
她並沒有美得動人心魄,卻暖得讓人沉溺。她嬌俏的模樣如春之三月最溫暖的光陽,就這麼直直地照射在他的世界裏,突然卻不突兀,從此就烙印上了磨滅不掉的印記。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找回從前,也不知道自己的今後在何處。
可是,他知道,他還有她。
瞬間,就這麼盲目地肯定。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曾經是誰,可是從現在開始,我叫楚故。”
他聲音低沉喃喃,隻是說給自己聽。
西風在身邊輾轉而過,吹拂起他額前的發絲。楚故勾起唇,發自內心地翩然一笑,竟是比今日的陽光還耀眼。
……
待得紀莞初與醫相思回到小院,楚故已經回屋小憩去了。
兩人相對坐在桂花樹下,紀莞初伸手拎過茶壺,斟了兩杯白水。反正醫相思已經見慣了她的窘迫樣子,此時也沒必要為了沒有茶葉而惺惺作態。
“相思大夫,請。”
“楚姑娘莫要這麼生分。我與你一見如故,我們以後便以摯友相交可好?”
紀莞初欣然點頭。
“你喚我相思,我叫你莞莞。”
沒有詢問之意,似是就這麼敲定了。
相思……紀莞初在心裏默默念了一句,去了大夫二字,她隻覺這個名字念起來唇齒留香。
“相思,你究竟因為何事來找我?”
抿了口寡然無味的白水,紀莞初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醫相思淺淺一笑,徐徐然道來,“是這樣的,那日你帶著楚兄來問脈之前,我曾會了一位客人。第二日我便隨著他去給他家主人問了脈,同行七人,皆是這城中有名醫館的掌櫃大夫。這主人家病得甚是奇怪,那七人皆未探明,隻有我,有幸診出了些許端倪。”
醫相思緩緩道來,紀莞初凝神側耳。自遠處看來,著實是一幕讓人舒心的美景。
“那主人家所得的,不是病,而是毒。我有法子解這毒,可是卻沒法子知曉下毒之人。主人家亦是請了星相館中有名望的星相大師,雖有些許收獲,可還未板上釘釘。如今他懸賞千兩紋銀,欲尋奇人破此迷局。”
醫相思笑道,“我想你這般非同尋常,自然是有法子的。而且若是你要帶著楚兄出門尋藥,也少不得備些銀錢。我便提前趕來與你一說,究竟去與不去,你自己決定。”
紀莞初聽到最後,眼睛已經閃閃發亮。
“去,如此好事,當然是要去的。”
醫相思頷首。
“究竟是哪戶大戶人家這麼大手筆?”紀莞初出言問道,雖銀錢還未進口袋,卻儼然已經將那人當成了衣食父母。
“清天城主。”醫相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