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雪柔知道既然哥哥已經想好將自己嫁給夏侯玨,按照哥哥的計劃,自己必然是正宮的位置,雖然以前赫連雪柔覺得為了赫連的未來,犧牲一個無關緊要的皇後沒有什麼,隻是現在想一想,自己有何嚐不是哥哥為了赫連被犧牲的那個無關緊要的人呢?赫連雪柔有些同情這個還沒見麵的皇後了。
“你給朕滾出去,朕不想再看見你。”夏侯玨摔了薑氏端來的參湯,甚至將薑氏推倒在地,“朕說話你沒聽見嗎?趕快將皇後的寶冊寶印交出來,你現在隻是個貴妃,無權掌握皇後的寶冊寶印。”
“皇上,”薑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出來的話也沒考慮,“你現在登基了,了不起了就這麼對我,你忘了當年我哥哥是怎麼幫你的了嗎?沒有我薑家,你以為你可以當上這個皇帝?你以為你可以鬥的過夏侯瑾?”薑氏指著夏侯玨身邊的柳賢妃說,“是不是這個賤婢迷惑了你,讓你下了廢後的旨意?”
“啪!”夏侯玨給了薑氏一個耳光,“放肆!你以為你哥哥是什麼好人嗎?你哥哥背著朕賣官賣爵,按照大夏的律法早就留不得了,若不是朕念及舊情,薑旭堯早就人頭落地了,連帶著你們薑氏一族都會再無存活之地。哪還有你在這裏放肆的份?”
夏侯玨將大臣們搜羅薑旭堯的罪狀的奏章甩手扔在薑氏的麵前:“你自己看吧。看看你的好哥哥都做了什麼。”
薑氏撿起來越看越不敢相信自己的兄長竟然做了這麼多大不敬的事,背地裏詛咒夏侯玨,賣官賣爵,私扣運往邊關的軍餉糧草。但是她仍然接受不了因為哥哥的所作所為而自己被廢後的旨意。
“就算臣妾的兄長做了這樣的事,那又如何?兄長為了皇上做了那麼多事,為自己謀些利益有何不可?”薑氏大聲地說,“皇上現在得意了,就要殺了忠臣了是嗎?”
“皇後娘娘,哦不,貴妃娘娘,”一旁的柳賢妃笑的千嬌百媚,“現在皇上不想見你,姐姐又何必自討苦吃呢?就算姐姐的兄長幫助了皇上,那也是臣子的本分,怎可妄想超越皇上?”
“本宮和皇上說話,哪有你一個賤婢插嘴的份。”薑氏不甘示弱,“就算本宮不是皇後也是大你一級的貴妃,豈容你個賤婢在這裏放肆無禮。”
“夠了!”夏侯玨打斷了薑氏的話,“既然薑貴妃喜歡用品級欺壓別人,那薑貴妃就再降為昭容,看你還怎麼放肆。”
“薑昭容,”柳賢妃捂嘴笑道,“還不謝過皇上的恩典啊。”
薑氏絕望地扣在地上:“臣妾謝過皇上隆恩。”
“嗯,”夏侯玨漫不經心地說著,“你且跪安吧,朕和柳愛妃要休息了。還有,既然你不是皇後,你就從景仁宮搬出去吧,按照規矩去住在劉德妃的儲秀宮吧。”
“是,臣妾明天就搬出去,”薑氏平靜甚至有些絕望地接受了,“臣妾告退。”
夏侯玨剛想喊李德福傳旨,就想起李德福前些天年老告假,現在是小鄧子在伺候。
“小鄧子,”夏侯玨叫來首領太監,“給德妃傳朕旨意,就說薑昭容遷宮儲秀宮,請德妃處理好薑昭容的遷宮事宜。”
小鄧子記下來就恭敬地退了出去,走前悄悄瞄了一眼薑昭容哭花了的臉,心下不由得一陣冷笑。
平時仗著皇後的威儀和母家的恩寵沒少讓他們這些奴才受罪,沒想到風水輪流轉,薑氏竟也有今天。
就在赫連雪柔憧憬自己未來的生活的時候,在景仁宮的薑氏哀嚎不止。她明白為了大夏夏侯玨不得不與赫連聯姻,不得不娶赫連勃勃的妹妹赫連雪柔,甚至自己也不得不將皇後的位置讓給那位草原來的公主。可是薑氏不甘心,不甘心啊。不甘心自己辛苦得來的位置就這樣讓給別人,不甘心自己的家族為了能讓資質平庸的丈夫登上那個寶座所付出的努力最終卻給別人做了嫁衣,不甘心好不容易擺脫了寒門的陰影卻又淪為笑柄。薑氏就這樣手裏抓著那道廢後聖旨枯坐在金絲楠木凳上,任憑眼淚在臉上肆無忌憚地遊走。夏侯玨的旨意裏的意思是將她從皇後降到從四品昭容。不僅沒有掌一宮主位的權力,甚至自己再也不可能得到丈夫的寵愛,自己的兄長,自己的家族再也不會得到夏侯玨的重用。薑氏的心裏充滿怨恨。
可是怨恨又能怎樣,再過一天就是自己的丈夫與赫連雪柔的大婚,自己品級低下,甚至連出席迎親大典的資格都沒有。自己一個廢後,從此就算是老死宮中也不會有人知道。隻希望那位新皇後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薑氏從來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從小到大她都是長安城中官家小姐們的典範,知書達禮善於騎射,甚至武功也不在禦林軍的武功之下,就算是寒門出身,也無人敢小瞧她。自己剛嫁給夏侯玨的時候多幸福啊,薑氏幸福的想著,那時候夏侯玨雖然隻是一個不受重視的王爺,但是由於是先皇後的嫡子,也無人敢小看他們。那時候夏侯玨每天都會和她在一起,白天下朝回來和她一起讀書比武,晚上夜夜都會纏綿到天亮,就算是夏侯玨登基做了皇帝,就算夏侯玨的後宮越來越多,夏侯玨還是會每天都來看她,陪她一起用膳。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夏侯玨變得不願意看見她,不願意碰她,甚至出席一些活動都不願意和她一起走?
薑氏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做的不夠好?為什麼原來那麼好的兩個人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自己到底是哪裏做的不符合夏侯玨的心意?雖然都說伴君如伴虎,可是夏侯玨對人一向是溫和的,哪怕會在背後發脾氣,也不會當麵表現出來,可是剛剛夏侯玨竟然讓自己滾出去。薑氏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對於她而言,自己陪伴夏侯玨那麼久,陪他從一個默默無聞的不受重視的王爺到現在君臨天下,薑氏不認為還有別的女人有資格和她分享一個丈夫。甚至柳賢妃也敢趁著自己落魄咬自己一口,這叫向來心高氣傲的薑氏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哎,快去服侍她就寢吧。”薑氏聽見門外宮女們的聲音。
“我不去,你讓妙棋去吧,”一個年輕宮女說道,“她一個昭容,按照規矩都沒有這麼多人服侍的,我才不去呢。”
“是啊,真晦氣,以為分到景仁宮能有什麼好事,結果好事沒遇上,遇上個被廢後的主子。”另一個宮女說道。
“你們幹什麼呢?主子的事也是你們二等宮女可以議論的嗎?”一個聲音洪亮的女聲傳來,薑氏聽出是自己的陪嫁丫鬟錦竹,“還不趕緊散了。”
“是。”那些嚼舌根的宮女們一哄而散。
“娘娘?”錦竹推門看見薑氏就這樣坐在金絲楠木軟凳上,眼睛無神地睜著,看著門口,滿是死灰的眼神倒是給錦竹嚇了一跳。
“錦竹,怎麼了?”薑氏回過神來,看著錦竹有些疑惑。
“娘娘,都四更了,娘娘得歇息了,明天還要遷宮呢。”錦竹小心地說,錦竹太了解這個主子的脾氣了,被皇上廢了位份不說還被原來的三等宮女柳媚兒羞辱一番,如今自己又揭開她的傷疤,說不定怎麼折騰自己。但是錦竹轉念一想,如今她一個昭容,按照規矩一等宮女隻能有一個,也不怕她折騰,因此錦竹的語氣也不再恭敬。言語之間充滿著不屑。
“夏侯玨,柳媚兒,你們等著,我薑沛珊不是好欺負的,我還會重新坐上皇後的寶座的。”薑氏睡覺前憤憤地想,“還有那些狗仗人勢的奴才,你們很快就會後悔的。”
宮裏向來不缺有威儀的主子,薑氏的威風不在,自然不會再有人害怕她,從前那些受過薑沛珊的氣的宮嬪們都紛紛嘲笑她,言談之中更是滿滿的不屑。薑沛珊一下從皇後變成從四品的昭容變成了後宮眾人的笑料,更有那些品級比她高的好事者來找她的麻煩,甚至品級比她低的也有人向她“請安”。
薑沛珊被廢後後,夏侯玨下令後宮的事務暫時都由柳媚兒處理。薑沛珊也從景仁宮裏遷出,住在德妃的儲秀宮。德妃素來與薑沛珊不和,其實後宮之中沒有一個與薑沛珊關係親近的。德妃接到夏侯玨的遷宮旨意,讓一等宮女素冰將偏殿安心堂拾掇出來讓薑昭容居住。安心堂並不安心,是儲秀宮最陰暗潮濕的偏殿。德妃讓薑沛珊住在安心堂也是存在一層報複的意味了。
“娘娘,”小宮女給素冰推門進來,“鄧公公來傳話了。”
“請進來吧。”德妃示意身後的梳妝丫頭退下,站起來邊攏頭發邊來到正殿,堆滿了笑,“鄧公公來啦,可是皇上有什麼旨意嗎?”
“給德妃娘娘請安,”小鄧子笑著說,“哪兒有什麼旨意,不過是昭容小主的遷宮一事。”
“昭容小主?”德妃揣著明白裝糊塗,“不知是哪位昭容小主有這麼大的派頭,能勞鄧公公來傳旨?”
“嗨,左不過就是薑昭容。”小鄧子依舊是笑著的,隻不過他的笑意有些寒意,“皇上的意思是薑昭容以後就會住在娘娘的儲秀宮。”
“一個薑昭容就勞的公公親自跑一趟,”德妃回身叫來素冰,“素冰,去給公公端杯冰鎮酸梅湯。”
“這怎麼好呢?”小鄧子有些不好意思,“怎可讓娘娘勞心?”
“鄧公公在陛下身邊服侍也有日子了,陛下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公公可知道?”德妃輕輕地撥弄茶杯上的蓋子,有些漫不經心。嫩白的雙手如同蔥根般潔白,讓人移不開眼睛。“若是陛下厭惡的,公公卻沒記住,這可如何是好?”
“奴才自然是明白的,這陛下厭惡的,自然都會厭惡。”小鄧子沒有接過酸梅湯,隻是站的進了些,“奴才記下了。”
“公公沒要酸梅湯,那就賞公公些零嘴吧。”德妃吩咐素冰抓一把瓜子給了小鄧子。
小鄧子喜笑顏開地走了:“奴才告退。”
“娘娘,那薑昭容素來與娘娘不睦,陛下還讓薑昭容跟娘娘住在一起,”素冰有些不滿,“這不是給娘娘找不自在嗎?”
“素冰,你想想那薑沛珊怎麼會被廢後?”劉若華隨手拿起放在軟凳上的書,隨手翻著。
“不是陛下要娶赫連的公主嗎?”素冰有些疑惑,最近宮裏都在準備新皇後的事宜,德妃自然也是知道的,怎麼還會這麼說?
“薑沛珊的兄長薑旭堯太過放肆了些,賣官賣爵被陛下發現了。再加上陛下受過多少薑家的氣,如此必然要重懲的。”劉若華頭都沒抬,自顧自的說道。
“娘娘,如今薑沛珊不過是一個從四品的昭容,就算死了都不會有人知道。”素冰的大眼睛裏閃著寒光,“娘娘要不要了結了她?”
“不用。”劉若華將書放在一邊,抬頭正好看到素冰眼睛裏毫不掩飾的殺意,“死對於薑沛珊來說太便宜了點,她以前怎麼對本宮的,本宮要從她身上討回來再讓她死。”
“是。”素冰掩飾好對薑沛珊的惡意,轉眼又是德妃身邊最機靈的一等丫頭。
“再過幾天就是陛下迎娶那位赫連公主的大日子,你去小庫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能做賀禮的。”劉若華打發走了素冰,就聽見屋子外頭傳來一陣喧囂,聽聲音是薑沛珊遷宮了,想必薑沛珊會喜歡自己為她準備的屋子吧?
“薑沛珊,你是怎麼對我的,對我的父親和母家的,我都會讓你加倍還回來。”劉若華美麗的杏眼閃過寒光,很快又消失不見。
且說薑沛珊聽小宮女說德妃將自己安置在安心堂,便讓錦竹將東西放好,自己先去按規矩拜見主位德妃。
“給德妃娘娘請安。”薑氏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一絲錯漏都沒有。不過劉若華不在乎有沒有紕漏,她隻想給薑沛珊一個下馬威。因此讓薑沛珊保持行禮的姿勢,半點都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
“娘娘,奴婢在小庫房裏找了柄玉如意當做陛下和新皇後的賀禮,娘娘覺得可好?”素冰從小庫房回來就看見薑沛珊一直半蹲著保持行禮的姿勢,因此將新皇後三個字咬的格外重。
劉若華接過素冰遞過來的玉如意,觸手生涼。這柄玉如意還是剛進宮的時候夏侯玨賞的,如今送給新皇後也算合適:“到時候將它送到景仁宮,就說是本宮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