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章 如夢令 傷別離(1 / 3)

晚來欲雪露深重,咫尺天涯誰知痛。

九原臨別時,和淚出門相送。

如夢,如夢,海角天涯誰共。

如夢令——傷別離

十一月九日。他買的貨物收到。他某天在手機淘寶上偶然看見一條詩有穿過的黑色交叉的蕾絲內褲,那是12年的時候。他第二次去烏魯木齊的時候見到的。照片不會騙人,它裏麵有詳細的時間信息。他想再去一次九原。很久沒有寫字。他的一手好字荒廢了。他寫了一份簡短的信“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寫信,或許是最後一次。若有可能,你穿著它來。”

信和內褲放在一起,包括那條開檔的。想走就走。這不是旅行,這或許是此生,最後一次去九原。他若不去,或許餘生都會後悔,人應當盡可能的努力完成有可能會後悔的事情,少讓自己後悔。

沒人送他。孤單的踏上開往九原的列車。車傍晚發,第二天白天到。行李除了最近不離身的背包,還有一箱酒。酒隻有五瓶。另外的一瓶的空間,他放了內褲和信。他準備給詩一對,給舞一對。

到了九原,他先住下。這是他們第一次啪啪的地方,他依舊選了當初的房間。從這裏開始,從這裏結束是不可能的,她要是來了,就會繼續。她不來,才是結束。洗了一把臉。重新抹上護膚霜。古整理一下儀表,對著鏡子笑了笑。

背包在肩,酒在手。肚子裏有杭州小籠包。一切就緒。不成功,便成仁。古黨國精英附身。但是,古知道,隻是垂死掙紮而已。他估計也就是見一麵,說幾句話的事情。

酒就放了三瓶。剩餘的地方是內褲和信。酒是他特意做的,他知道會有這天,生產日期用的是她的生日。本來打算在她結婚的時候郵遞。

熟悉的校園,熟悉的小賣部。依舊從後門進去。詩和三妹都在。正在忙碌。詩穿著黑絲襪,黃色的包裙,極醜。或許是三妹的手筆。上身黃色的毛衣。超市有暖氣。暖洋洋的。和外麵的天氣差了十度以上。古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詫異。“給你帶來幾瓶酒。裏麵有封信。我來見你最後一麵。我見到了。”

說完這句話,把酒往冰櫃上麵一放,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校園陽光照射,倒也不算太冷,畢竟是接近中午。她沒有感覺詩有追上來。如釋重負的出口氣。他漫遊到學校的廣場。廣場上學生很多,似乎也在沐浴著難得的陽光。古靠在一個雕塑上。閉目站立。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簡單。這樣也好。不需要拖泥帶水。

手機想起。詩打來的。“你在哪裏?”“我朝外走。到了雕塑這裏。”“把東西一放就走,就像我是瘟疫一樣,有那麼可怕呢?我交代了一下我妹,我就出來了。哦,我看到你了。”

詩身上多了一件羽絨衣,藍色的。羽絨衣更醜。不知哪裏淘到的。她髒兮兮的站在古的對麵。“你憔悴了。”

“幹嘛跑得那麼快?”“我想見你,已經見到了。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

詩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不要這麼說,現在交通這麼發達,天南地北的一會就到。又不是古代,千萬裏讓人絕望。”

“距離不是問題,我又不是第一次來。我常常來。不能再見的原因不在這裏,而在這裏。”古指了指自己的心窩。

“別太辛苦自己,你看你,都老成了啥樣子。”古很心疼。確實心疼。今天詩蓬發垢麵,沒有化妝。黑眼圈可比國寶。眼角皺紋清晰可辨。

“以後對自己好點,我走了,不知有誰繼續關心你”古不忍心看這張熟悉的臉。此刻,她的臉上已經兩掛淚水。

古給了個擁抱。詩靠在他肩頭,哭出聲來。“別哭,我來見你,不是讓你落淚的。人很很多呢。”

確實人很多。大多是學生。詩暫時拋開這些,哭的傷心。古問道頭發上的一股餿味,也不知究竟幾天沒洗。

詩收住了淚“去我店裏坐坐?我還得忙上半個小時,我妹一個人,怕照顧不過來。”

“不。我回去了。我昨夜一夜未睡。我去補個覺。還是住在我們第一次的那個地方。”

古回去了。看到詩這樣的造型,他很心碎。去年冬天,她去見古的時候,或許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現在已經用邋遢兩個字來形容。更要命的是,半年不到,又老了幾歲。古覺得他們已經是同齡人。

吃完午飯,他小眯了一會。他給舞也發了一個照片,就是他所住的地方的對麵花園酒店,舞當年在那裏當過迎賓。她和詩都當過這個職業,看來,長得高也有優勢。

他不知道舞的丈夫在不在家。於是附上一句話“幾天這裏皮草打折,你說有熟人,到時候給講一下價。”

他這次來,心裏明白這是他最後一次到這裏。他也和舞說了,舞也想見一麵。

一會,舞答複“和愛人在二嬸嬸家喝酒,下午沒空。”

古放心大睡。一覺睡到六點多。他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問詩晚飯有著落沒。詩說沒有。古幹脆就打車到學校附近那條街吃飯。順便給她帶上晚飯。

詩一個人在。不算忙。古打開飯盒。有菜無湯。桌上有個塑料瓶,裏麵的水顏色淡黃“據說喝蜜有好處,最近經常喝。”詩打開瓶子“現在還可以當湯。”

“這裏的飲食有短板,沒有湯。幹部餐還提倡四菜一湯。沒有湯的地方飲食,都是不健康的。以後要是條件好了,每天都要喝湯。女人更需要,據說女人是水做的”

詩開始狼吞虎咽。半點吃相也沒有。當年那個細嚼慢吞的人兒,已經進化成梁山好漢。古看不下去“慢點吃,現在又不忙。偶爾三三兩兩的人。”

“這段時間比較空閑。其實到了晚上,都不算太忙。嗯,喝啥你自己拿。”

“我剛吃了飯。倒是有點渴。你們這裏菜太鹹。我吃的和你這個差不多,不過我的是小排,你這是雞肉。你太胖了,我不給你買肉。”古開始巡視各種瓶裝水。

“牛逼嘛,居然有昆侖山,這個價位那麼高,你這裏銷售的了?”

“買的人挺多的。有的說好喝。”詩含著一嘴飯回答。

“賣的啥價位?”古有點懷疑。

“六塊,利潤可以,一瓶一塊多。別看學生窮,有的還是盡量買好的吃。這裏女生多。女生喜歡零嘴。”

“不會吧,我記得我有個朋友就是做這個批發的,批發價要六塊多,零售都是八塊以上的!難道昆侖山品牌轉讓後降低了逼格?”

“反正我進貨的時候就是四塊多。還賣得不錯。有的東西貴一點反而有人要,比如這火雞麵。韓國的,就銷售的挺好。”

看見詩仍然在和飯菜搏鬥,古就轉身去看看貨架。偶爾會有一兩個女生過來買點東西。澡堂就在隔壁。女生們洗好澡後會過來買點東西上樓。看來這個超市的生意和澡堂也有關係。不過,到了七八點鍾,這裏是不忙的。平時詩說忙,都是謊話她是不想和古聊天。

“對了,你說你的酒已經做好了?”詩問道。“是呀,下午不是給你帶過來了麼。你沒打開?”

“沒有,這裏地方小,我隨手擱到儲藏室去了。”

“那你要小心了。裏麵除了酒,還有我給你買的內褲,款式你以前穿過。還有你的那條開檔,對了,還有一封信!”

“那我趕緊得拿出來,否則我妹妹看到了咋辦。我晚上回去之前就得辦好!要不我現在就去拿,順便嚐嚐?”

“你妹不會亂看的。對了,你不用去拿,我包裏還有,我已經形成了職業習慣,包裏總會有一瓶酒的。”

酒倒在一次性酒杯裏麵。琥珀色,燈光下顯得格外誘人。詩喝了一口,眉頭緊皺“我喝不來,任何酒對我來說都是難喝。給你吧!”

古接過酒杯,慢慢品嚐。“要不要給你找一些零食下酒?”“不用了,你就是下酒菜!你吃你的飯,我喝我的酒。”

終於吃完。詩在整理垃圾。她示意古在桌邊坐下。有微信的提示音。詩拿起手機看看後答複“知道了,待會給你送過去。”放下手機,給古說“樓上的要點東西,待會不忙的時候給送上去。”

古點頭,隨手拿過她的手機。金色的蘋果6plus。古打開了他的相冊。他想看看有沒有新拍的照片。他還做了解釋“

你說最近都不拍照了,我有點不信。檢查檢查。”

“你隨便檢查。最近真的沒有拍照。我這副模樣,自己看了都嫌棄。還記得我第一年開的時候,那些學生們,都叫我美女姐姐。不知道哪時候開始,漸漸就沒人叫喚了。我也知道我醜了老了。”詩說完,黯然一笑。

“很久沒看見你笑了。中午的時候你笑得比哭還難看。晚上你和任何一個女生男生說話都在笑。這很好。就該多笑笑。看來超市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來的都是妙齡女子。你可以蹭點青春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