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國順元三十八年的初夏,雖說剛入了節氣,可是這天已然悶熱得連枝頭的鳥兒都懶得再發出一絲啼鳴。最北邊天蓮山頂鑿下來的冰塊兒一車一車地往皇宮裏頭送,隻可惜治標不治本,嬌貴的主子們依然要同時動用最少三個下人在旁搖扇,以抵這難耐的酷暑。
如月宮的小廚房裏,蒙珍一手握著帕子不住地拭著頭上湛出的汗珠,一手執了柄團扇小心地照看著爐火。火上的瓦罐裏燉著一隻乳鴿,這時候正咕嚕嚕地沸起,溢了滿屋的香氣。
這時候門簾掀起,小丫頭連翹端著銅盆走了進來,一瞧見她這模樣兒,不由笑道:
“都說讓你再歇兩天,偏偏急著下來幹活兒,咱如月宮也不是少你一個就不成了!”
蒙珍扇了兩下煙,趕忙回道:
“我都好了,幹啥還懶在床上不起?娘娘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多一個人侍候著,你們也輕鬆些不是!”再瞅了瞅她手裏端著的銅盆,連連皺眉道:“是冰塊兒化了麼?不是才送進去沒久,怎麼這樣快?”
連翹撇嘴,走到她麵前蹲下身,將那半盆水往地上一放,道:
“冰塊兒送到宮裏的時候就已經凍不實稱了,再給各宮主子分分,拿到咱這兒的時候就攤了一層的水。這麼熱的天,沒一個時辰就化光了。”
蒙珍點點頭,再往外頭瞅瞅,不由得輕歎:
“這才剛入夏,怎生就熱成這樣兒?”
“不錯了!”連翹將盆裏的水倒入一個大桶中,再半回頭衝她道:“這虧得是在皇宮裏,好歹還有冰塊兒用,要是尋常百姓家,再熱也得忍著!”見小廚房裏的下人都去各幹各的活計,小丫頭又湊到了蒙珍麵前,看了看火上的乳鴿,然後很是羨慕地說:“還是嫁到皇家來才是最好,穿金戴銀不說,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辛苦勞累。哪像咱們,大熱天的還要蹲在這裏烤火燉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