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1 / 2)

康靖三十年秋分

秋風颯爽,嶺商陳家在每年秋分一日都會開府,向大岐水鄉的耕農發放一些外域進口的糧種,再低價收購耕農自家的餘糧,來年破冰之日,售往大岐各地。幾十年來如一日,為了利用好大岐水鄉特殊的土質,家主陳泰然與大岐水鄉的耕農們想了許多方法,最終研得最適宜大岐水鄉的作物,分批種植,充分利用好了大岐水鄉的每一寸土地,再利用水係的發達,運輸往大岐各地,年複一年,使大岐水鄉成了僅次於帝都般繁華的城市。

經過幾代相傳,嶺商陳氏的名聲已遍布各地,旗下的各支業也分支大岐各地,成了富甲一方的商戶。理說富可敵國的商戶是不可能存在的,但縱觀大岐百年輝煌,已有了強弩之末之氣,在位的康靖帝無心政朝,終日不理國事,分崩離析不過是遲早的事。

我聽著家丁們一邊慨歎著這些,一邊忙著發放種子的吆喝,趁著蘭姨不注意的空兒,悄悄鑽出了熱鬧的陳府,還順手抹了把牆灰撲在身上,臉上。

出了裏屋,到了庭院裏到處都是水鄉的耕農,熙熙攘攘地選著來年的糧種,把挑好的都放在一旁的簍子裏,我四下看了看,找來一條長棍,輕輕地抽進那些擺好的已經乘了幾座小丘般的種子的簍子下,然後抬頭揮了揮手,拿出魚幹和肉幹,白澤和白溪嗅到了香氣,立馬以快馬加鞭的速度向我飛奔而來,我把吃的放在棍子上,轉身就跑。

一貓一狗向人群衝來,同時躍起,直撲各自所愛的小魚幹小肉幹,貓爪子狗嘴子用力摁下,長棍另一邊毫無征兆地翹起,打翻了所有簍子,挑好的沒挑的種子都一塊撒了一米高,人群沸騰起來,“誰啊!”“哪來的狗崽子!”叫喚聲很快引來了前門看守的家丁,我狡黠一笑,跑出陳府。

家丁們一看這場麵,再看看人群外剛溜走的白澤和白溪,很快反應過來,一邊替鄉親們收拾著,一邊用盡畢生的氣力向裏屋喊,“大小姐又跑了!”出了陳府,我並沒有急著去哪,隻是躲在了陳府外的柱子旁遮住了身子,看著一群人稀裏嘩啦地衝出陳府,分頭走了之後,我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搖大擺地上了街。

今天是秋分,街上並不是很多人,也對,鄉親們都上我家去了,正好如此,我也不怕哪位眼熟的鄉親告訴我家的家丁我的蹤跡,這樣我就可以在外麵多呆一會兒。雖說我今年已經近十三,但家裏人一致反對我到外麵去玩。越是不給我越是心癢,想盡各種方法出逃,雖然免不了被抓回去的下場,但是能透透氣總是好的,爹爹再怎麼把家裏前庭弄得與外麵無異,但草編的白澤白溪都跟真的白澤白溪不一樣,更何況這被譽為大岐第二座國庫的大岐水鄉呢?

大岐水鄉的村子城鎮都是依著水的,拐了幾條船,便一下離開陳府很遠,不,準確地來說是離陳府的中心很遠了,我依舊在家裏附近,但是爹爹和家丁們肯定找不到。我心滿意足地在船艙躺下,呼吸著充斥著溪水底泥沙,兩岸牆壁上的青苔和水和木船的空氣,船娘含笑看了我一眼,加快了搖船的速度,向城中心駛去。

“咱的大小姐,可到了。”船娘放下漿的時候我剛好探頭出艙來,果然看到了比家裏更熙攘的人群,我從袖裏摸出兩張票子,這票子雖不是錢票,但在這兒可比錢票更有用,那便是陳府的魚票和糧票。陳府的買賣在各領域都有涉及,獨魚糧二業發達,要是能買到陳府上的魚糧,不是大戶人家便是皇室。有了這些票子,簡直就是貴族體驗卡,不用花上錢也能吃到大戶人家的珍饈。搖船的船娘已和我相交甚熟,我每次出行都少不了她,若是能讓街坊們不向家裏報告我的行蹤,這些票子,我再去拿便是。

我下了船,船娘一邊給我勺水洗我的臉,“可是個大戶人家小姐,怎的弄成這樣。”我胡亂抹了兩把,朝她扯了個大大地微笑,船娘眨眨眼睛,“知道了,放心去玩吧,天黑前記著回來,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