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這不是奴隸的世界?
所謂農民工,就是穿得差些、皮膚黝黑些的奴隸。
所謂白領,就是穿得光鮮些、皮膚白皙些的奴隸。
沒看見有那麼多的房奴、卡奴、車奴、孩奴嗎?
可這個世界裏偏偏還有連奴隸都沒有資格做的人,李睿欣----一個失業了的百萬“負”翁。
市郊的服裝市場是女人們的天堂,每個周末都會被接踵而至的人群擠得水泄不通。雖然李睿欣並不明白那些不入流的衣服有什麼可吸引人的,可是他期盼著她們的到來------為了下一頓飯的著落。
“來看看,正牌的歌莉婭,艾格,ONLY的衣服,一百元一件。”他扯著嗓子喊著。
沒有鋪位,趁著城管巡查的間隙,李睿欣將成堆的名牌女裝堆在了服裝市場門口的大街上。地攤瞬間被瘋狂的女人們圍得水泄不通。
“真貨假貨?”
“看起來做工不錯。”
“好像是假的吧。”
女人們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手頭可勤快地不停,挑著一件又看另一件。
李睿欣沒有在那些女人瘋狂搶購的氣氛上再火上加油,隻是默默地看著那些衣服,往事曆曆在目----那些屬於他和她的快樂故事。
她走了,月亮總是國外的圓,於是她跟著金發碧眼的帥哥去國外看月亮了,留下那些衣服,是曾經陪著她血拚的戰果,大部分的衣服甚至連吊牌都沒有撕去過。
“城管來了!”一旁的攤友叫道。
李睿欣熟練地奪過女人們手上拿著的衣服,卷起地攤便向不遠處的小巷裏跑去。躲進狹窄的小巷,他停下來大口喘著粗氣,安全了。緊跟著跑來一個二十上下的女孩,睿欣認得,是在一邊賣飾品的攤友。
女孩好奇地問道:“大哥,你這些衣服哪裏進的?能不能也告訴我一下。”
睿欣苦笑著答道:“要是我告訴你是在專賣店用平均500元一件進的貨你相信嗎?”
他沒有說謊,為了她的虛榮,他清空了自己的錢包。
如今他隻希望快些把這些衣服賣出去,把自己不堪回首的記憶從腦海中抹去,以換來一些紅色的紙幣滿足生活的必需。也許在他的心中還是該感謝她,若不是這些衣服,也許他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熟悉的鈴聲響起,睿欣心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是哪家公司看上了自己的簡曆呢?
“喂。”
“是李睿欣先生嗎?”
“是我。”
“我是A銀行的,你要是再不還貸款,我們就要付諸法律的手段了。”
睿欣默默地合上了電話。
投出了一百多份簡曆,除了騙子以外,沒有公司通知他去麵試。而討債公司、銀行,債主們卻對他的興趣與日俱增。睿欣甚至為此已經搬了兩次家,因為總會有人在他家的門口等著他,這種日子他早就不想過下去了。
提著大包的衣服,睿欣垂頭喪氣地走在馬路上,一輛白色的寶馬擦身而過,一個急刹車停在了睿欣的身前。
車主探頭出來大罵道:“找死啊,有人行道你不走,偏偏要走在馬路上!”
引擎發出低沉的聲音,寶馬車飛速地離他遠去,睿欣隻看見寶馬後窗上的實習標簽。搖了搖頭,不禁感歎這些新富們錢越多人品卻越差。他想起了自己的那輛白色寶馬,三年前為了償還貸款,賣了“馬”又賣了房。可是負債卻還是那麼多。翻開記著密密麻麻數字的筆記本,最後的一個數字躍入眼簾:160萬,這是他當前的負債。
偶困非窮,長貧為窮。
很多人一時生意失敗欠了高額債務,卻能夠在不久以後翻身站上更高的巔峰。那是因為他雖沒有了錢,卻還有著富有的人脈關係,人脈即財富。
而李睿欣卻屬於是長貧型,第一次在生意場上跌倒時他沒有站起來,而是愛上了她。生意上的失敗卻轉換成了瘋狂的戀愛,於是人脈漸漸地散去,債台卻越築越高。當她離開時,他發現自己早已沒有了朋友,沒有了願意搭理他的親人。所謂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如今的李睿欣,便如同這個大城市裏的一個流浪的孤魂,無依無靠,也不知明日會在何方。
深夜,飲下一直帶在身邊珍藏了多年的紅酒,他沒有品位到紅酒的甜香,而是那微酸的苦澀。正如他現時的心境一般,除了痛苦,再沒有其他。
他沒有再去想念棄他而去的她,卻想起了晶,輕舞著指尖,寫下簡單的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