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廳,昏黃的燈光灑下一方天地,包圍著她。
她像是站在舞台上表演獨角戲的小醜,隻有一束燈光照耀著她,而舞台下漆黑一片。
薛海嘉發誓,今天她和韓澤修的對話,絕對是二十幾年來,最艱難的一次對話。
十幾分鍾,耗盡了她畢生的勇氣,而這些勇氣,被韓澤修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粉碎的所剩無幾。
隻身來找他,無疑是個錯誤的決定,如若不然,她還可以騙一騙自己。
幾分鍾後,薛海嘉邁著灌了鉛的雙腿,像鬼魂一般,飄出了韓澤修的家。
....韓澤修關上臥室的門,回頭發現安夏正倚在床頭,抱著雙臂,眯著雙眼,睨著他。
他長長的呼一口氣,邁著步子,背對著安夏,坐在了床的另一邊,隨手拿起一張紙在手裏折疊來折疊去。
他從來都沒想到,最後,這些話,還是免不了要說出來。
認識嘉嘉這幾年的分分秒秒一幀一幀在腦子裏閃過,不管是嘉嘉的暗示,還是父母的撮合,這些他都看在眼裏。
可他隻把嘉嘉當妹妹,退一萬步講,哪怕是他喜歡嘉嘉,他也絕不能害嘉嘉。
他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所以以為裝傻是最好的方式,大家都不會尷尬。
到頭來,傷害嘉嘉的還是他!
“她很愛你,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因為太愛....是不會放任自己向男人去乞求愛情的”
安夏忽然開口,她一直沒睡,韓澤修和薛海嘉的對話,一句沒落,全部落入她的耳中。
韓澤修回過頭不可思議地看她,顯然是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如果是你....你會答應?”
“嗬....我這半正常半瘋癲的樣子,答應是禍害別人,這種不道德的事兒,我不做”她自嘲地笑,幹脆的說。
“所以說....我也不能答應”
也不能答應....是什麼意思?安夏在心中仔細思量韓澤修說的“也”的意思。
可是想了一會兒,她完全沒想明白。
“能跟我說說麼”
很久很久,久到薛海嘉以為自己的話石沉大海後,韓澤修才緩緩開口。
“你相信一個心理醫生會有心理疾病麼?安夏”隨著話音落下,他轉過身,麵對著安夏。
這是安夏第一次聽韓澤修完完整整的叫她的名字,從認識以來,要麼是安小姐,要麼沒稱呼。
這兩個字,從他的嘴中吐出來,像是潺潺流水,有幾分婉轉,幾分娓娓道來的味道。
她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韓澤修現在更需要的是傾訴。
“我信,因為....我就有”
韓澤修不知道,為什麼莫名其妙的把這件事拿出來和安夏分享。
隻是當她問出那句“要和我說說麼”的時候,他就想說了,想把她的秘密跟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一個人分享。
因為他的話,安夏震驚的睜大眼睛,猛地抬頭,跌進他狂風大作,烏雲卷集的深眸中。
“我從能懂一些事情的時候開始,我的父親和母親就在無休無止的爭吵,我不明白他們在吵什麼,父親不回家的時間越來越長,母親的產後抑鬱症越來越嚴重,一邊神經兮兮的懷疑我父親在外麵有人了,一邊因為想念父親而偷偷掉眼淚,她自殺過很多次,跳樓、吃安眠藥、上吊......最後她成功了,成功的死在我麵前,到現在我還清晰的記得那個畫麵,她閉著眼睛躺在浴池裏,露在外麵的皮膚白的透明,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皮膚下血管裏鮮血流動的軌跡,浴池裏的水鮮紅無比,整個浴室裏除了血腥味還是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