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外頭還是烏漆摸黑,桂院已是燈火通明。
楊子軒昨晚不知是何時回來的,早上夏語來喊她起床時,愣是沒有吵醒他,依然鼾聲綿延起伏不定。
她輕手輕腳起了床,又幫楊子軒小心掖好被子,這才悄悄去洗漱,就在次間內梳妝了,換了與楊子軒官服一般顏色的勒命服。
木柔桑還是頭一回穿勒命服,站在模糊不清的大銅鏡前左照照又瞧瞧,然後咂舌道:“慘綠慘綠的,真難看!”這顏色到真是陪襯,陪襯那些段數高的誥命夫人。
“渾說,這可是官服!”柳姑姑又細心的為她整理一番,再仔細看看她頭上的小花冠沒有出錯,這才放下心來。
木柔桑把自己打扮妥當了,這才有心思看要隨著她進宮的柳姑姑,見她一身不打眼的淺千草色素錦衣襖,頭上不過是別了兩支素淨銀釵,笑道:“姑姑今日打扮的如此樸素,可是埋怨我沒給你多打幾件首飾。”
柳姑姑連忙道:“少奶奶說笑了,奈何宮中規矩森嚴,一不小心行錯一步,便有殺頭之罪,奴婢見少奶奶頭上沒戴尖銳之物,也是小心使得萬年船。”
木柔桑但笑不語,便是在宮中遇險,她也是有法子自保,隻是不足以與外人道。
“少奶奶,大少奶奶打發環兒來請了,問少奶奶可收拾妥當了。”
夏語怕吵醒楊子軒,忙出去小聲與來稟的小丫頭說了幾句。
春風在旁道:“夏語越發有春染的風範了。”
“說來,我也想念春意那隻小麻雀了,唉,也不知她在那府可還好。”,因楊子軒還沒有出翰林,那新購得的府還沒有掛上府匾。
春景道:“少奶奶,不若你從宮中回來後,找個空閑帶了奴婢們去那邊玩耍,這大雪天的最是好烤肉吃酒驅寒了。”
木柔桑再次細心地檢查了全身的裝扮,哪怕是到鞋襪都認真看過,當她盯著那雙繡綠萼梅折枝的小皮靴時,她道:“夏蟬,去給我再取一雙小皮靴來。”
春風聽了忙撩起她的裙擺一看,臉色變了又變,忙拉了夏蟬去開外頭的那個私庫,還一邊道:“你做事可得細心些,虧得咱少奶奶脾氣好,要是換了其她幾位主子,早就扒下你幾層皮了。”
夏蟬不知道自己犯了何錯,忙向春風請教。
“哼,那紅梅可是太子妃最喜愛的花式。”春風不屑地撇撇嘴。
夏蟬又道:“都怪我疏忽了,見今兒少奶奶沒有穿平素喜愛的衣袍,又覺得鞋子不該用那些單色的,原本那勒命服的顏色就不大適合咱少奶奶穿。”
春風不耐耽擱時辰,忙催了她進庫房取鞋,說道:“行啦,快些找一雙掐金暗紋的吧!再晚怕是來不及了,你來得晚不大清楚這些事兒,唉,難怪春意出嫁時萬般不放心,卻總是有想不起的地方來得及交待。”
很快,春風便帶著夏蟬取來一雙暗金菊紋的小鹿皮靴,是軟木厚底的,略帶點後跟,這時節穿正是合適踩在雪地上。
她剛剛換上靴子,便聽到外頭又來了小丫頭催,說是大少奶奶又打發人來問了。
木柔桑心下便有些煩,隻得令春風、春景捧了給太子妃的見麵禮,隨著她與柳姑姑一同去了前頭。
她原是沒想到給楊絹兒準備見麵禮,還是柳姑姑提醒了她,便是再不願意,現下也隻得低頭捏著鼻子認了,需得裝給外麵的人看。
楊老太君身子骨還沒有大好,那日貪嘴後,這幾日天氣寒冷,肚子一直沒有完全消停,為了不失儀便歇了進宮的心思。
木柔桑去時,蘇婉兒也與她一樣披著身慘綠慘綠的袍子,看到蘇婉兒時,她腦海中忍不住飄過:我們是綠油油的菜蟲.……
“三弟妹,我還以為你會貪覺呢,府裏誰人不知小叔子最近可是忙得緊。”蘇婉兒一見麵便話裏帶刺。
木柔桑淡然答道:“是挺忙的,外頭忙完了,回到家中還得接著忙,著實辛苦他了,唉,我這身子骨到現在都酸痛。”
明知楊子智這幾個月都是窩在小妾房內,除非有事才去蘇婉兒那屋子,木柔桑也是挑了她的痛腳。
蘇婉兒好似聽到四周暗處傳來吃吃的譏笑聲,氣得咬牙切齒,若不是在外頭,怕是手帕子都給撕爛了,她最是惱旁人背後說她是不下蛋的母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