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不是有人喊門?”春風坐在一邊正抱著紅薯吃得香,好似聽到有人在喊門。
春意挑了個小點兒的,卻是外皮流著汁兒的那種,這樣子的最是甜了,聽到春風這樣說,渾不在意地揮揮手道:“甭管了,這大雪天的哪個吃飽了撐著跑這偏院來,咱們還是圍著火盆子分紅薯吧!”
“就是,那兩個門房的婆子都沒出來呢。”春景一邊吃著烤紅薯一邊點頭回應。
柳姑姑原還在吃紅薯,突然伸手一拍大腿巴子,說道:“哎喲,你們快去看看,前兒不是府裏有人來找我探話嗎?到是提了兩壇子酒過來的,奴婢瞧著沒有少奶奶釀的好吃,先前過來時順手拎來送給那守門的兩婆子了。”
正倚在小幾邊吃烤紅薯的木柔桑,動作突然一停,問道:“莫不是真有人喊門?”
春染靠著門邊坐著,她最先站起來,說道:“那奴婢去看看,你們幾個可不許全吃光了。”
可憐的沈媽媽在門口敲了半天,凍得清鼻涕直流,正準備轉身回去時,聽到有人開門,同時也聽到了春染的笑罵聲:“你們兩個婆子也真是的,少奶奶怕你倆凍壞了叫你們去門房坐會子,原是好心來著,怎地你倆到是劃拳吃起了小酒,也不聽聽外頭有沒有人敲門。”
沈媽媽隻得又折身回來,打著哆嗦笑道:“春,春,春染姑娘,原來家中有人啊。”
春染忙請了她進來,說道:“是咱姑姑給拎了兩壇子酒過來給那兩婆子,卻不想那兩人光顧著喝酒去了,壓根兒沒聽到媽媽喊門聲。”
她心中卻是狐疑,這門房離院門處並不遠,莫不是那兩婆子聽出是沈媽媽的聲音,這才不來開門的。
沈媽媽這會子腦子被風吹糊塗了,凍得說話都不利索了,那還會細想那麼多,隻恨不得快些拉了春染進屋烤會子火。
“是,天,天,太冷了,進,進屋去。”
春染瞧她那樣兒可不是凍壞了,心中覺得十分好笑,卻是忍下請她進屋,到了廊下朝屋內喊道:“少奶奶,沈媽媽過來了!”
“快請了她進來。”屋內傳來木柔桑婉轉如黃鸝輕鳴的聲音。
春染請了沈媽媽進來,春意等人忙站起來讓坐,請了她到火盆子邊驅寒。
木柔又歪在羅漢床邊,叫春景撿了個大紅薯給沈媽媽,方才又道:“快些吃點熱食暖暖身子吧。”
若換了平日裏,沈媽媽必是瞧不起這等子糙食,可現在冷得她連骨子裏都是寒氣,哪裏顧得上這些,拿了便吃,吃完後等緩過氣來才想起,這等子吃食怎地連這三少奶奶都不嫌棄。
許是瞧出了她臉上的疑惑,木柔桑指了指火盆子邊煨著的紅薯道:“我小時候便是靠這個活命,還有苞穀糝子,想來沈媽媽是沒有吃過這等賤物,卻是因為這賤物不知求了多少人的性命,便是這冷死人的大雪天,隻要有口子烤紅薯吃,便是得了天大的福氣。”
沈媽媽不解她為何要明說,照她如今的地位,怕是說錦衣玉食也不為過,不曾想這少奶奶連這賤物都願意吃。
“吃食原就不分貴賤,隻不過是看做得是否精細罷了。”木柔桑看似無意的話卻是在敲打她。
沈媽媽這還沒開口說祭祀銀子的事呢,就先被木柔桑敲打了一番,不覺老臉一紅,笑道:“咱夫人可不是覺得三少奶奶是個妥當的,這才巴巴的把這打理祭祀一事交給了你。”
“哦,媽媽這是來送銀子的?”木柔桑伸手輕輕翻開小幾邊的一本帳冊,念道起來:“單是祭拜之物,便需新鮮的花、果,以及茶、點,還有檀香、祭燈,另還有祈福用的繡有經紋的布幔、傘蓋、手抄的經書若幹。”
她念到這兒抬頭看向沈媽媽,問道:“可是有錯?”這些東西便是那位公公口述,春風記錄下來的。
“不曾有錯。”沈媽媽笑道,哪能有錯啊,那可是皇宮專司祭祀這塊的公公定下的,她若是說有錯,豈不是打了那公公的臉,那便是打了天家的臉,沈媽媽可是沒這膽兒。
木柔桑心中冷笑,又道:“我曾去翻了舊例,這宗族舉行大祭祀還要擺兩天的流水席,另外還要請了唱戲的戲班子,於年三十晚飯一直唱到初二早上。”
沈媽媽忙道:“是呢,去年一共擺了八十桌主桌,一百二十桌副席呢。”她口中的主桌便是指楊氏在京城所有族親該坐的桌席,而副席卻是有頭有臉的管事、丫鬟婆子們的坐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