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打六歲便在老太君身邊伺候著,如今已有十年之久,卻是從來沒有見過侯夫人親自為老太君打理過一頂暖帽或是一雙鞋襪。

暖香從裏頭取了鏡子過來,說道:“老太君,先前春風要了老太君的鞋襪樣子,說是三少奶奶吩咐的,瞧著快要過年了,她正好給左府的老夫人縫鞋襪,便想著今年多了個要孝敬的長壽星,幹脆兩邊都一起做了,到是省事了,就是怕老太君嫌棄三少奶奶女紅做得不夠好。”

楊老太君對著鏡子照了照,含香在一旁奉承道:“老太君,您瞧瞧這鏡子裏的是誰啊,奴婢可是不識得了。”

“就你會哄我開心,當我不知麼,好啦,你們一個兩個的也不必替她說好話,反正呢我年紀也大了,過一天是一天,旁的不說,我這老太婆了的眼神利著呢,誰好誰壞心中自有數。”楊老太君並沒有誇讚木柔桑。

不過,那之後,她就時常會打發小丫頭給木柔桑那邊送些點心,又或是要她們借個針線什麼的,待回來後,便問那些小丫頭,木柔桑在做甚,若是聽到她在縫鞋,便又會追問是做給誰的,叫那些丫頭們好生為難,後來隻得求到含香麵前,這才免了她們繼續來回跑的差事,這是後話。

兩人哄了她一回,楊老太君叫暖香先把帽子收起來,說道:“待過年了再戴,瞧著是別的地方運來的皮子。”這種稀罕物她可是喜愛得緊。

楊老太君這才戴起老花鏡翻起了帳本子,心中盤算著今年過年,挑些什麼物什賞給孫子輩們。

她這處是落清淨了,侯夫人那處卻是氣得跳腳,沈媽媽在一旁正勸慰,說道:“夫人先喝口茶,莫要氣壞自個身子叫別人撿了便宜。”

“你瞧瞧那死老太婆,都幾十歲的人了,還抓著家中的銀錢不撒手,是要帶到棺材裏去才甘心呢!”侯夫人指著楊老太君的院子氣得直發抖。

沈媽媽把茶遞給她這才道:“我的好夫人,你前二十年都忍了,臨了後半輩子還忍不了?再說,那位還有幾年活?眼瞅著可是越發糊塗了,到時夫人不就……”

她伸出手掌然後用力捏成一個拳,遂又道:“老太君不是也給了一部分在您手上嗎?”

“有屁用,那點子東西都不夠糊後街那幫子窮親戚的,說來,那死老婆子就是巴不得我掏自己的嫁妝養這個府,做她娘的春秋大夢。”侯夫人在家時可是幫她娘掌過家,也掐過爹的姨娘,是個有算計的主兒。

“夫人,請恕奴婢直言,這府又不是咱大少爺一人的,您還是催著侯爺趕緊請旨,大少爺成了世子,您這心也能安了。”沈媽媽覺得侯夫人計較那些個海鮮有什麼用。

侯夫人歎了口氣,說道:“他是對當年的第一個庶子之死懷恨在心,誰知道那孩子是個短命的,偏偏掉到了河荷池裏。”這也是為何府裏頭稱楊子軒為三少爺,而非二少爺的原由。

“那怎能怪夫人您,要奴婢說,夫人就不該叫那勞什子大姨娘進門,還什麼親表兄表妹。”沈媽媽一臉的不屑。

侯夫人揮揮手,有些厭煩地說道:“算了,事情都過去了,大姨娘也隨著庶長子去了多年,再濃的恩情早就沒了。”

沈媽媽又道:“夫人,你要不就軟言溫語些,侯爺如今隻有大少爺一個嫡子,可夫人別忘了,三少爺同樣也是他的親生兒子。”

“不可能,除非我兒不在.……”說到這兒她麵色陰沉,問道:“你是說侯爺……”

沈媽媽冷笑道:“也不定是咱侯爺原本的想法,隻是奴婢的嫂子的親外甥子,正好在老爺的書房院子裏聽差,說是最近侯爺時常找了三少爺過去議事。”

“什麼?”侯夫人坐不住了,她一把用力抓住沈媽媽的手,咬牙說道:“翠花,你可是我的陪嫁丫鬟,你應該知道若智兒繼承不了侯位,那便.……”

“所以奴婢得了消息後,便先給老爺悄悄遞了信過去,說是夫人想找位好姑姑教導四姑娘。”

沈媽媽得了那消息後,當時一陣後怕,她可是領教過木柔桑折磨人的手段,不會叫人死隻會逼得人發瘋。

侯夫人爭切地問道:“你快些說與我知,我爹爹可是打發人送信來了,不對,他若打發人送信來,那我怎會不知,莫不是這事?”

因為這一消息,侯夫人有些亂了分寸,沈媽媽忙勸慰道:“夫人,你不是打算把四姑娘嫁去東宮嗎?更何況太子東宮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