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軒苦笑,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輕輕把她摟在懷裏,說道:“我娘因為生了我這個男丁,所以才會被允了進入祖墳之地。”
木柔桑心下明白,若楊子軒的娘沒有生下他,怕是隻有叫劉家領回去的份,或者隻有一副薄席卷了扔到亂葬崗了事。
兩輛普通的青布雙輪馬車,在滿天漫舞的雪花中漸漸駛出京城,在離京城二十裏的地方,再向西駛了有三十裏地,便到了這座不太高的丘陵前。
“姑爺,少奶奶,馬車夫說家廟到了!”
木柔桑幫楊子軒又緊了緊鬥篷,笑說:“你可是帶著新媳婦去見娘,自是要打扮得風流倜儻才行。”
楊子軒溺愛地看了她一眼,略帶羞澀地笑了,大大的銀狐鬥篷帽遮住了他微微泛紅的雙耳根,故做鎮定地說道:“可覺得冷?是否還要填些衣裳?”
不等她回答,又對春意道:“快些拿了手爐來給你少奶奶。”
春意脆生生地笑道:“來了,姑爺,還是你最疼咱少奶奶。”
木柔桑臉上一紅,啐了一口:“渾說,他是我夫君,自是要關心我,怎地,你可是急著想找婆家了。”
春意也跟著粉臉飛霞,把手爐塞到她手裏:“哼,你們兩個欺負奴婢一個。”
說完甩了簾子先跑下車了,木柔桑在後頭搖頭咂舌,隻歎:“女大不中留啊,留來留去留成仇呢!”
楊子軒忍不住笑道:“你若怕她恨你,便許了給小桐吧!”
“咦,竟還有這種事?”木柔桑的一隻小手揪住他的衣袖,眼裏閃著熊熊八卦火焰,大有他不說便不放他走的架勢。
楊子軒索性伸出另一隻手攬住她的細腰,扶著她小心朝車外走去,一邊細細說與她聽,小桐與春意兩人之間那些不得不說的破事兒。
“真的假的?嘖嘖,我這主子當得太要不得了,竟然沒有發現我家的小丫頭這桃枝都探出牆了,還不用我做主,自己到先找上了。”
木柔桑必竟不是純古人,很是樂見兩人郎情妾意勾動天雷與地火。
楊子軒摸摸鼻子,見自家小娘子聽得十分開心,便一邊扶著她上山,一邊竹筒倒黃豆,事無巨細把小桐與春意的事扒了個底朝天。
“少爺,少奶奶,你們可算來了!奴才瞅著這雪越下越大,還擔心你們來不了呢!”小桐早早便被楊子軒打發來了家廟。
“東西可是準備齊當了?”楊子軒看雪越下越大,示意眾人進廟後再說。
小桐忙回答:“已經準備齊當,還給那些和尚使了些銀子,他們應下了給咱老夫人打四十九日蘸。”
小桐嘴裏的老夫人便是楊子軒的娘,兩人似乎很有默契地回避了“姨娘”這個稱呼。
木柔桑扯了扯他的衣袖,小聲問道:“我們先去拜祭母親?然後再來廟裏燒香可好?”
她這般用意便是尊重他,是看重他母親,便沒有因為他母親的身份而有半絲輕怠!
“好!”他毫不猶豫地應下,眼角卻是又濃得化不開的歡喜。
“小桐,你去同大師一聲,麻煩他再多等片刻,你家少奶奶想先去祭掃過後,再來廟裏捐些香油錢。”
小桐忙應下,趕緊去忙這事兒,對於木柔桑有此提議,他卻是無一絲驚訝,伸手悄悄地摸去眼角的熱淚,自家少爺到底沒有白疼寵她。
穿過一片蒼勁地鬆柏,沿著曲折的石階向上,穿過幾道牌坊,才來到了楊家祖墳之地,木柔桑看著這些高大的石墳,除了感歎楊家的底蘊之外,更多的是無限的悲涼,在這風光之後卻又是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事就此埋入地底。
“走吧,夫君,可是要帶我去母親墳前哦!”木柔桑伸手主動挽住他的胳膊,隻想摸去他眼角的傷心。
“往西行!”楊子軒阻止木柔桑往墳堆裏行去的腳步。
“嗯?”她疑惑地抬起頭看向他。
他伸手指指西邊:“往那處。”
西邊也是有許許多多的墳,木柔桑吸了一口冷氣,笑道:“走吧!”凍得通紅的小鼻頭上帶著晶瑩地水珠。
楊子軒從衣袖裏抽出雙手,放在嘴邊哈了哈,伸手輕輕捂住她的小臉,說道:“可是凍壞了,都冰冰的了。”
“嗯,好暖和!”她幸福地笑了。
楊子軒拉著木柔桑的小手,一直往西而行,不知走了有多久,久到木柔桑以為遇到了鬼打牆時,他開口了,抬著一條淹在枯枝雪堆裏的小徑:“從這裏往下有一處小平地,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