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心領神會地一起笑,不大的油紙傘下,一高大一嬌小的兩人,在這冰天雪地裏,緊緊地依偎著漸漸走遠,還有漸漸遠去的清脆笑聲。

春意羨慕地說道:“也不知咱爺說了甚話,哄得咱姑娘這般子開心。”

“你呀,說過多少遍了,得叫少奶奶,老是不長記心!”春染伸出食指點了點她腦門子,又道:“咱們也快些跟上去吧,再不走,兩位主子怕是要到主院了。”

春風與春景兩人笑著一團,這才換好木屐快快追了過去,戲,人人都愛看,可是不分貴賤的。

楊子軒牽著木柔桑快到主院門口時,春染幾個才從後頭追上來,見兩人站在門外便沒有進去,一時好奇便想開口門,卻見木柔桑突然回過頭來,堅起食指緊貼小嘴,示意幾人不要出聲。

隻聽得院內似有人挨板子的聲,又聽到有人求饒的聲音,顯然是昨晚的事已經查清,現在正在清算。

春意壓地了嗓門問春染:“我聽婆子們說,黃姨娘昨兒可大方了,竟然勸了大少爺去少奶奶那屋?”

春意可是知,這事兒無異於太陽打西邊出來,又道:“你不知,黃姨娘一向愛霸著少爺呢!在那一頭,可是生生壓過了大少奶奶,偏生上頭還有夫人這個正經婆婆壓著,卻是有氣不敢撒。”

春染抿嘴一笑:“這事兒還看不清嗎?往後咱們可防著點那黃姨娘,瞧著就是個被逼得快瘋了的,這種人什麼事做不出來,而且,要說不是她使計引了大少爺去嚴姨娘處,我是萬個不信。”

春意歪頭想了一下,遂笑道:“我怎瞧著這裏頭也有大少奶奶一份子。”

“咳,進去吧!”木柔桑適時地咳嗽聲,阻止兩人越說越歪。

楊子軒鬆開牽著她的小手,又替她整了整鬥篷,說道:“戲是聽完了,你這小臉兒也凍白了,再不進屋子去,仔細你這身皮凍成嫩豆皮。”

“那也好過你這身厚皮,便是凍也凍不壞。”兩人一邊朝裏走一邊打著嘴仗,在外人看來,好似夫妻兩挨口角了一般,楊子軒更是臉一沉,木柔桑眨巴眨巴眼兒,轉眼間便變成了一副受氣包的樣子,低眉順眼地跟在楊子軒身後慢慢走著。

主屋門外打簾的小丫頭,早已進去稟報了,見兩人走到了廊下,忙向兩人請安,又道:“三少爺,三少奶奶,快些進屋去吧,夫人今日身子有恙,此時正歪在羅漢床上。”

木柔桑略扭頭朝春意擠擠眼,見她微不可察地點頭,這才隨了楊子軒進屋子去請安。

“你們來了!”侯夫人有氣無力地撩起眼皮子,見兩人好似剛臉紅過,不覺看了一眼自己身邊伺候地丫頭,又見那丫頭低頭耳語幾句。

侯夫人這才幹笑兩聲問道:“軒兒,怎地一早就臉色不好看,可是與三媳婦吵架了。”

楊子軒自是不想侯夫人插手他房裏的事,隻得故做為難地低下頭。

“三媳婦,你可是受了委屈,軒兒這孩子,打小便是個主意大的,平素也怪我太寵著他,把他的性子養嬌了,你且多擔待些。”語氣越到後麵越是和藹可親。

養嬌?木柔桑很想翻白眼,楊子軒能有今天,哪一樣不是他自己努力爭取來的?養嬌,這侯夫人的臉皮子可不是一般的厚呢!

“母親,媳婦瞧你氣色似不太好,可是昨兒晚上走困了?”侯夫人即然叫楊子軒不痛快,那她便叫侯夫人不痛快,這就叫現世報,狠狠地踩上她的痛腳。

侯夫人的老臉瞬時抖三抖,上麵的粉也跟著索索往下掉。

“唉,你這孩子真是個細心的,我到是沒大礙,隻是到底年紀大了,好在給軒兒操完心,也就能閑下來了。”

楊子軒眼尾一絲凜色閃過,木柔桑卻是抿嘴一笑:“媳婦在這裏可是要謝過母親了,家裏也不過隻剩幾個小姑子了,母親不若把這些煩心事都推給大嫂好了,想必大嫂掌家也是不會虧了小姑子們。”

她俏眼兒一掃,心中暗道可惜,侯夫人還真舍得楊娟兒被罰了禁足,不過,這也難不到她,輕轉身對一旁端坐著的蘇婉兒笑道:“大嫂,往後若我需要什麼,可是隻管找你要了,你就估且把我當小姑子那般哄著唄!”

嬌言軟語偏似姑娘撒嬌那般,叫蘇婉兒想生氣都生氣不起來,更何況木柔桑暗指侯夫人該放權了,心中對她的怨惱不覺又減了三分,嘴上淡笑:“母親,快瞧瞧,三弟妹真真是生了一張巧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