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巷子裏住的都是官兒?”

“可不是麼,京裏有四個巷子分別叫一襆巷子、二襆巷子、三襆巷子、四襆巷子,這幾個巷子剛好座於四方,再往裏便是公、侯世家與郡王府,第二層便各公主府,王府,最中間便是咱當今聖上所住的皇宮。”左夫人細細與她道來。

木柔桑聽得越發糊塗了,問道:“王府?可是像錦王不是長年居於蜀地麼?”

“錦王居於蜀地,可他依然是當今聖上的親兒子,自是在京裏有居所。”左夫人開始與她講懷慶公主這一支與當今聖上的幹係,以及與哪些皇子交好。

說完後又道:“懷慶公主不喜錦王,覺得他太過奸猾,卻也從來不會開口說出來,是以,你往後與各府打交道,便不可議皇家之事,隻管議些家長裏短便好。”

木柔桑偏頭望向車外,一間間鋪子不停的往後移,心中暗道:誰說女人愛八卦,卻是個個小心不道事與非。

“舅母,我知了,多謝舅母提點。”

左夫人笑道:“你們這一代,便隻有你一個女兒,不提點你,難道我還提點旁人不成,說來你還是有福氣,像你秀珠大嫂子,至今還沒有接到過這等請帖呢!”

木柔桑自不會多言若得左夫人心中不快,笑道:“舅母,她的這份子福氣,全落在了大表哥身上呢!”

左夫人聞言大樂,說道:“正是這理兒呢!你大表哥有才幹,白白讓她得了這福氣,唉,可惜她不如祭酒家的媳婦,那才是最有孝心的好兒媳,常年衣不解帶的伺奉病臥在床的婆婆。”

天下婆媳最難處,連左夫人這樣賢良的人,都覺得兒子是自家的好,媳婦還是別人家的好。

木柔桑抿嘴輕笑不語,喻秀珠還算是挺有孝心的,但凡得了什麼好吃的,都是先孝敬了左老夫人與左夫人,然後若有多的便分給其他的兄弟姊妹。

她見車內冷清起來,遂又與左夫人打聽,這街道兩旁都住了哪些人,哪些鋪子背後的靠山雲雲,兩人這一說便覺得時辰過得很快,左夫人覺得自己才說了小半,便聽得外頭傳來翠衫的聲音。

“夫人,姑娘,公主府到了。”

兩人出得了馬車,早已有宮女候於台階前,見得左夫人與木柔桑下了馬車,急忙忙迎了上來,問道:“可是左人左侍郎夫人。”

木柔桑聞言憋笑不已,隻因侍郎分左右兩位,偏左人佑又是複姓左人。

左夫人卻是微笑道:“正是。”

“我家公主早已在聚芳園了,左夫人,木姑娘這邊請!”這位宮女引了兩人前往聚芳園,而翠衫、翠鸚、柳姑姑及春意,剛進了公主府的二門,便被另外的婆子請去一旁坐了。

一路行來雕梁畫柱,姹紫嫣紅,抄手遊廊逶迤而行,亭台水榭時隱時現,遠遠的歡聲笑語帶著花香輕輕飄來。

左夫人歎道:“已有好些年沒有入京了,當年我也曾帶了你大表哥,二表哥到這園子裏玩耍過。”

那宮女聽了說道:“想必夫人說的是少國公娶妻的那年吧!”

“正是呢,第二年我便隨了夫君外放了。”左夫人再看這櫻花爛漫的園子,不複先前的歡喜心情,嬌花依舊,紅顏已老。

木柔桑大抵是察覺到了,隻覺得左夫人的背影有些落寞……

左夫人因此也不再開口與這宮女交談,幾人又行了茶盞功夫,方才行至一水榭樓台前,隻聽那宮女說道:“左夫人還請隨意坐坐,公主一會兒子便到了。”

她哪聽不出這是宮女的客套話,便從懷裏掏出個荷包悄悄遞給她,寬袖擋住了她手裏的動作,在外人看來,左夫人不過是在向這引路的宮女道謝罷了。

那宮女也不推辭,接了荷包便告辭退下,左夫人瞧見一處亭台裏似有相熟的夫人,便領了木柔桑往那邊行去,少不得有是一番見禮,被這些夫人誇上一頓,木柔桑強忍不自在,表現得落落大方。

又過了一刻鍾左右,便聽得公公傳來的聲音:“公主駕到!”

嘩啦啦眾夫人衣服齊響,卻是站起來往水榭外行去。

前頭四位宮女掌燈,懷慶公主一身秋香色大朵牡丹宮緞寬袖襦袍,逶迤拖地散花水煙裙,秀眉鳳眼,嘴角噙笑,天威自成!

而在她身後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女,大紅宮裝衣裙,隻在衣角繡上了淡粉的薔薇,風髻露鬢,娥眉淡掃,偏生一雙大眼烏溜溜直轉,卻是多添一份嬌憨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