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之站起身來緊了緊身子麅皮袍子,又仔細打量了這個不大的花廳,在這裏,他曾與同村的學子們為了一個注解爭得麵紅耳赤,在這裏,他曾因不中而傷心吐血,在這裏,他第一次明確表態要追隨蘇瑞睿,當時如風雨飄渺中的木家,急需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

這裏有他太多太多的回憶了,不知他幾時才再有閑暇回故居。

在木柔桑的催促下,木槿之一步三回頭的上了馬車,大雪紛飛中,幾輛馬車齊齊向蜀州城的方向奔去。

兩兄妹日夜兼程卻將將在臘月十六那日趕到了蜀州城,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早已等候多時的左家眾人便也上了馬車,匆匆向京城奔去卻是苦了隨行的左老夫人。

好在大家一路帶了不少銀絲碳,這車裏一直都是暖哄哄的,木柔桑怕那車內透風,又令春染等人連夜拚了十幾塊兔皮子,又直接給縫到了老夫人坐的那輛車廂內。

左老夫人還算健朗,雖日夜皆程坐車裏有些煩悶,卻是每每到了大城鎮,車隊都要修整一番,她老人家卻是迫不及待的要鬧著下來走動。

到得了京城的地界兒,便碰到了楊子軒打發來的人馬。

“姑娘,前頭來人說是楊姑爺打發人來接眾人了。”一個小廝過來她所在的馬車稟明。

左老夫人聽了笑道:“到是個有心的,到了這地界兒有熟人領路,卻是要省下不少腳力。”

木柔桑歪著頭聽了一耳,便對春景說:“你慣是不怕冷的,便由你跑一趟,給那些人看個賞,叫他們回去後買幾兩小酒驅驅寒!”

左老夫人在一旁聽了笑眯眯地歪著,不過是些銅板子的事,卻是能聽那些當差的人心中舒坦許多。

“對了,春景,你去後頭跟夫人說一聲,叫她到時取兩壇子好酒贈與這些人。”

春景忙應了下馬車去後頭,木柔桑心中到是十分開心,問道:“外祖母,咱們到了京城可要給忠義侯家下帖子?”

左老夫人寵溺的笑道:“什麼忠義侯家,那是你未來公公,往後到了京城可得收斂這猴勁兒,不能叫別人平白笑話,壞了你的名聲,又與你無益!”

木柔桑扮著鬼臉應下,又問了左老夫人不京城裏的事,一轉眼已是年三十那日。

京城外的官道上行來一隊馬車,看那馬吃力的樣兒又見拖家帶口,便知是進京續職的官員。

那城門的守衛待那領隊的馬車近了,見掛的是巡鹽禦史左府的官燈,也不敢怠慢了,忙急急的放行,這些守城門的有幾個沒見過些世麵,看到後頭一長溜兒拉著行李的馬車隻咋舌。

這一隊人便是左府眾人,護在前後的是楊子軒派來的人。

左人佑要進京續職,便是要留在京城了,自是要把在蜀州官邸攢下的棺材本兒全部搬來,又再加上木柔桑的諸多嫁妝等物,著時是令路上的行人震驚了一把。

剛進了城門便有左府留京的管事迎了上來,趕緊給眾人請安,左老夫人見了那管事遂問道:“文兒可還好?”

“回老夫人的話,大少爺好著呢,隻是因咱表姑娘今日是壽星,他便留在府中打點一切,還有,大少爺囑咐奴才,若是見了老夫人便說請您隻管放心,左家其他房的夫人與姑娘們都被請來觀禮了,還有平時與夫人走得近的那些夫人,都說到了吉時定會抽空來的。”

那管事瞧著便是個機靈的,這一段話說下來還不帶喘氣兒。

左老夫人聞言笑道:“如此甚好,我家小猴兒這輩子就這麼一個及笄,可是得好好弄弄熱鬧熱鬧!”

木柔桑到是先不好意思了,遂道:“外祖母,可是太過勞師動眾了?”

“渾說!你娘不在了,哦,我這個老婆子的話她們就敢不聽!”

左老夫人偏倚老賣老,非要任性一回!

木柔桑自是拗不過她,便也就隨了她去。

一路車馬勞頓,趕在辰時將將到了左府在京的舊居,左人文早已得了消息,揣著暖袖戴著貓耳兒候在大門處。

見得左人佑的車馬過來了,忙招呼了家中的小廝們齊齊迎上去,少不得又是一番相見行禮,這才好容易進了家門,木柔桑剛剛坐下來喝了口熱茶,便見得喻秀珠跟前的紈扇過來了。

“紈扇姐姐過來,快進屋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春風眼兒尖,抬頭見她進來了,忙起身去倒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