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柔桑小脖子一縮,她再也不敢抱怨了,再也不敢罵老天了。牛車上的都在說看樣子是要下春雨了,車上的人並不多,木槿之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帶著木柔桑坐在一個角落裏,低著頭不吭聲。
離木柔桑不遠處,長著一個鞋拔子臉,嘴角上有顆大黑痣,像隻蒼蠅一樣掛在那裏。這人是木柔桑同村的劉婆子,離秦二嬸家隻隔了三個院子。她的一雙小昏上下打量木柔桑兄妹倆,粗糙的大手一拍大腿,“喲,老婆子說咋瞅著這麼眼熟呢!鬧了半天原來是木家的兩兄妹啊!”
木柔桑並不認識她,抬頭望向木槿之,“妹妹,這是劉奶奶!”她回頭朝劉婆子微微一笑,“劉奶奶好!”她不管對方想做什麼,先衝對方甜甜一笑。
劉婆子緊緊破襖子,“喲,你兄妹倆這是打哪兒來啊,不是說窮得連飯都沒得吃了嗎?咋還有錢車呢!”
木槿之欲開口解釋,木柔桑伸手攔住他,微眯起杏眼,“劉奶奶,你這是打哪兒來啊!瞧著您像是剛走親戚回來!”
劉婆子一臉的得意,“可不是,我家閨女剛生了個大胖小子,我去看看她!咦,你倆兄妹是打哪兒回來啊,槿哥兒,我瞧著你這竹簍子蓋得這麼實,不會是裝了不少好東西吧!”
這種事,木槿之身為男孩子是不能出麵,以後傳出去說他跟老娘們拌嘴,會被別的秀才,舉子們看不起,毀了他的前程。木柔桑可不是什麼軟柿子,也就是劉婆子這幾天不在家,不知道村裏發生的事,才敢如此。
木柔桑伸手用狠勁兒拍下劉婆子伸向竹簍子的手,她提高聲音向劉婆子說,“劉奶奶,我敬你年長喚你一聲奶奶,你真當我家的東西是你家的可隨意翻看,是不是看我和我哥哥年幼好欺負啊!”
果然車上的人哄堂大笑,有人不怕劉婆子,“喲,我說劉婆子,你家的東西是不是隨意可以看啊,要不咱大夥晚上也去你家翻翻!”看到她欺負幼小,很是不齒。
劉婆子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哼,我隻不過是覺得這兩小家夥很奇怪,我懷疑她的東西來路不正。”氣急敗壞的劉婆子口不擇言,車上頓時安靜下來,若木柔桑的東西真來路不正,輕則要趕出村子,重則要浸豬籠。
木柔桑並不知道這事,木槿之氣紅了眼梗著脖子指著她,“好你個劉婆子,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我家的東西來路正不正關你什麼事。”
劉婆子朝木柔桑和木槿之呸了口唾沫星子,用手胡亂的擦著嘴,“哼,你家徒四壁,屋頂開天窗,是咱村裏出了名的窮,哼,我就說這竹簍子裏的東西來路不正。不然,你打開給大夥兒瞧瞧,若是見得人的東西還怕藏起來嗎?”
木柔桑那個氣啊,“哼,你說我家的東西來路不正,你是哪隻眼睛看見了,空口無憑,即便是上得衙門也是要人證物證,就憑你信口雌黃,黑白顛倒就想給人沷髒水。”木柔桑瞄了瞄她拎著的竹籃子,上麵用一塊紅布蓋著,肯定是好東西才拿東西蓋起來的。
她伸手指著那個竹籃子,“喲,照你這麼說,那大夥兒背著的簍子裏的東西都是來路不正麼,是不是大夥兒都要把簍子裏的東西拿出來晾給你劉夫人看過了,方才安心啊!”車上的人都是趕集回來的,誰家沒有點銀子或者好東西放簍子裏,木柔桑隻不過輕輕的繞過話題,把矛頭指向她。
她才不會傻傻的衝上去鬧,什麼叫四兩拔千金,一句話把車上的人都拉過來當她的同盟軍了。有人就不滿了,“好你個劉婆子,原來是眼紅別人家裏的東西啊,人家窮難道應該一直窮嗎,就不能背個簍子裝點東西出門嗎?”
車上另一個婦人接口,“可不是麼,喲,劉婆子,我瞧著你這籃子沉甸甸的裝了啥好吃的呢!”
“是喲,聽說你閨女生了個胖小子,你去洗三了,該是得了不少紅雞蛋吧,劉婆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洗三的紅雞蛋不是應該分給鄰裏吃的麼,你還藏著掖著,真不怕.……當我沒說啊!”
一群婦人夾刀帶棒的圍攻下,劉婆子縮了縮脖子,恨恨的挖了木柔桑一眼,哼,她才不怕呢,有種放馬過來!她豁出去臉皮不要了,得個沷辣的名聲也不錯,至少家宅安寧呐。
牛車晃晃悠悠的走在鄉間小路上,時間越來越晚,當黑暗來臨時,上弦月探出了腦兒,車上的婦人們也說累了,隻剩下車夫駕著牛車的唷喝聲。半刻鍾後,牛車行至村口,木柔桑下得牛車回望,雖然隻是土的士,可是真的好省時省力啊,木柔桑的人生目標由一棟有好院牆的宅子延伸到了要成為有房有車一族。
木槿之本想下車就走,木柔桑一把拉住他,磨磨蹭蹭的等劉婆子走在前了,她才拉著自家哥哥晃晃悠悠的吊在後麵。反正她以後衣食無憂,啥子都不愁了,心裏可是很歡快。
劉婆子再怎麼想挨在木柔桑後麵,見她如此也沒有辦法,隻得在前麵慢慢的挪著小碎步,她走快點,木柔桑就走快點,她走慢點,木柔桑就走慢點。一直走看著劉婆子進了院子,她拉著木槿之藏到一草垛子後麵,“哥哥,咱先把要給秦二嬸的東西拿出來放上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