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蠻坐在鏡子前。
身邊一大堆人簇擁著她,給她打扮。又是梳頭,又是撲香粉,又是畫眼線,又是塗眼影,然後描青眉,抹紅唇……打扮完畢後,眾人又再給她戴上龍鳳珠翠冠,穿上紅色大袖衣,再在衣上加霞帔,還穿有繡著織金龍鳳紋的紅羅長裙。
好不容易搗鼓完。
吉時到了。
兩大捆鞭炮在潘府的大門前排成一條長龍,管家點起來,“劈哩啪啦”,聲音震耳欲聾,片片嗆鼻的白煙四處飛散,周圍濃煙滾滾,還真他丫的成了滾滾紅塵。
潘小蠻在歡兒的攙扶下,坐上了流光異彩杏黃色緞子帷幔花橋。
在嗩呐鼓首,吹吹打打,喜氣洋洋的樂曲中,一行人馬,紅綢遍地,浩浩蕩蕩的直奔皇宮而去。
潘小蠻坐在花轎裏,心中忐忑。終於忍不住,偷偷地拉開花轎側邊的布簾,伸頭張望,走在窗口外麵的,是她的丫鬟歡兒,她也隨著她陪嫁到宮中去。
“歡兒——”
“主子,奴婢在。”
“歡兒你說,那個姓赫連的什麼陛下——呃,就是我要嫁的那個男人,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回主子,陛下是個男人。”
“廢話!他不是男人,難道是女人不成?”
“主子,奴婢雖然沒有見過陛下,不過奴婢聽方姨娘說,陛下比主子年長五歲,是一位了不起的人,是個好皇帝。”
“你還聽方——呃,聽我娘說些什麼?”
“方姨娘還說,陛下文武雙全,能詩善文,才華出眾。最難得的是,陛下德才兼備,虛懷若穀,有魄力,做事果斷,深得太後的讚賞和喜愛。”
“道聽途說,算不了真。”
“主子,你不喜歡陛下?”
“喜歡個鳥!我都不知道陛下是哪根蔥,誰知道他長得是青菜還是羅卜?你們古代人很bt,戀愛都沒得談,甚至連見麵也沒見著,不知道對方長了啥樣子,一點感情基礎也沒有,就男娶女嫁了,超級沒勁!”
“很鼻涕?主子,鼻涕是什麼?”
“靠,不是鼻涕,是bt好不好?bt是——算了,你丫不懂就不要問,我又沒當你是啞巴。你們這些古代人,就是蠢,一個兩個都是傻不拉嘰的,說句人話也聽不懂。”
“主子——”
“又怎麼啦?”
“主子,你剛才說的——‘你們這些古代人’,是什麼意思?”
“呃——這問題嘛,嗯,這個問題挺深奧的!歡兒,你iq太低,不足以理解,我也懶得浪費精力跟你細說從頭。估計我就是說上七天七夜,你丫也聽不明白,純屬是對牛彈琴。我還是聰明點,省些力氣,節約點金津玉液,不給你解釋了。”
“主子——”
“又怎麼啦?看你樣子也沒多大,比我還要小,不過是十三四歲,卻是口水多過茶,比我高中時候的那個班主任還要婆媽,羅裏吧嗦的!”
“主子——”
“又再想問什麼是高中,誰是班主任是不是?歡兒,你丫煩不煩?你再敢問一句試試,看我會不會把你一巴掌打到馬車去,摳也摳不出來!”
歡兒自然不相信潘小蠻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把她一巴掌打到馬車去,而且還摳也摳不出來,但她卻嚇得不敢再問下去了,低聲自個兒嘀咕:“昨天奴婢聽大小姐說——”
“她說了些什麼?”潘小蠻小臉兒頓時變得蒼白,緊張起來,連忙問。
“大小姐說,主子從花園的小閣樓摔下來後,人沒死,卻給摔成了腦子不正常。”歡兒頓了頓,又再嘀咕:“大小姐說,主子醒來後,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行事古怪,說話不知所雲——”
潘小蠻原本蒼白的一張臉頓時變了個通紅,咬著牙,不禁罵:“她丫才摔成腦子不正常!她丫全家摔成腦子不正常!”
歡兒:“……”
進宮隊伍浩浩蕩蕩,人歡馬叫。
馬路的兩旁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人人神情激動,不時交頭接耳,興奮地指指點點,仿佛這熱鬧盛況,百年不遇。
然後,歡兒在人群堆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高挑而輕薄的身子板,高高地淩駕於眾人之上。他穿了鑲金邊淺藏青色華麗綿緞,腰係寬大的金邊錦繡玉帶,腳踏錚亮的鹿皮高筒軟靴,衣服上配帶著珠寶玉器掛件,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歡兒不禁張大嘴巴,發出一聲低呼:“啊——”
潘小蠻的頭本來己縮回去了,這時候又再伸出來張望:“怎麼啦?歡兒,你看到什麼啦?”
歡兒不安,低聲說:“主子,陌……陌公子,他……他也到大興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