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一雙手毫無征兆地探了過來,溫熱的手掌捂住她幹燥的唇瓣,似乎是看出她的驚嚇,另一隻手則緊緊鉗製住她想要掙紮的身體。“別出聲,是我。”有輕微的呼吸噴薄在她裸露的脖頸,耳邊熟悉的嗓音另她奇異地停止掙紮。
阿梨側過臉,草叢隱蔽的空間裏,盡管光線還有些模糊,她還是一眼就認出旁邊的人影。
——竟然是林疋。
“別動,隻要不出聲,他們應該不會發現這裏的。”眼下的情況根本容不得阿梨多想,她聽從林疋的話,本能地靜止不動。因為剛才的奔跑,她的呼吸還有些不平穩,帶著餘後的喘息聲,呼吸吐納的餘韻,全部封存在林疋溫熱的手心裏。腦海裏有些混混沌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阿梨覺得林疋的指尖似乎顫動了一下。他的手還鉗製在她的腰上,兩人之間的距離非常相近,近到阿梨隻要一抬眼,就可以數清他狹長的眼睫毛。沉默在空氣裏流淌,安靜地隻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那些賊寇的聲音由遠而近再到遠去消逝,慢慢消失在視線裏。兩人沒有放鬆警惕,等待時間流逝片刻確認安全後,才徹底放鬆下來。“謝謝。”阿梨深深迂了一口氣,為林疋的解救充滿感激。如果沒有他,恐怕她此時已經落到這些盜賊的手上了。
林疋的目光卻是從頭到尾,將她細細打量了一遍,而後眉眼皺得如同水麵攪亂的波紋,越來越深。素衫被塵土染汙,羅裙被粗枝刮裂,幾縷發絲亂糟糟地從束發裏散落下來,她的臉色蒼白得可怕,唇瓣幹燥而絲裂,瞳孔還帶有未散去的恐懼,這樣的她,看起來就像一隻飽受蹂躪的小動物,可憐極了。阿梨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時在別人眼裏的自己是怎麼樣的,她輕輕動了一下,發覺腳上傳來異常尖銳的疼痛感。“可能是剛剛跌下來受的傷。”看著她因疼痛不自覺痛苦的臉,林疋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身為醫者,阿梨判定自己的腳踝可能是輕微錯位骨折。如果是淤青叮咬,阿梨還可以自己上藥,可偏偏是腳踝骨折,她自己根本就無法接上。
在楚定國,雖說並無男女大防,可女兒家的腳也是極其尊貴的,等閑之輩皆不能瞧,更甚者有稱“望足許良媒,待嫁閨閣中”,女子的足若是讓旁的男子所見,那便是要以身相許。阿梨垂著眼睫,忍著疼痛不敢動。或許是看出她的心思,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林疋沉思了好半會才斟酌開口:“我知道女子足部對於女子來說萬分珍貴,除了夫婿誰都看不得。我沒有冒犯阿梨姑娘的意思,隻是現下這個情況,阿梨姑娘骨折若是不盡早銜接,拖著隻會越來越嚴重。”“我尚懂得接骨,如果阿梨相信我的話。當然我也保證此事也隻有我們二人深知,絕不會壞了阿梨姑娘名譽。”他眼眸清明,態度端正,說的話誠然有理。
眼下這個情況,實屬迫不得已。阿梨猶豫許久,終是沉默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