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一七年夏,錦州適逢蝗蟲患害,莊稼顆粒無收,百姓果腹難熬,又突遭瘟疫肆虐,錦州全城血濺嚎哭,生靈塗炭。
時值高溫,夏暑逼人,醫館裏早已是圍堵不堪,瘟疫肆染,災民眾多,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被病痛折磨的青白蒼弱。館中人滿為患,幾乎寸步難行。倚在門口一五旬老漢,臉上呈青紫,汙穢從口嘔出,整個人抽搐抖動,那樣子仿佛下一秒就哽氣。老漢旁邊蹲著一名老者,花白頭發,鶴立灑脫,他執手把脈,平時平淡缺缺的神色此時卻隱隱皺眉,號脈,點穴,施以一方銀針,那五旬老漢竟已停止抽搐。
“阿梨。”那名白發老者出聲吩咐道:“把蘭舌草熬煮的藥汁端給館中的每個災民,並把決明子的草巾敷於額頭散熱。”在一旁照料其他病情災民的女子,聽得聲音微微抬頭。
遠山黛眉,精致瓷理,有齊明月清冷的溫潤,有比流水潺潺的柔情。一雙眼睛,翦水秋瞳,澄澈得無與倫比。聽得師傅喚她,阿梨朗聲應下,應承做好,迅速的把草藥端給每個病民。
夕陽斜照,暑氣漸微,一天光景不知不覺一晃而過,映照著霞光,醫館也從清早的人滿為患到現在的趨於平靜。 安頓好災民,阿梨把不同的幹藥材分別區開,細細研磨,存放在不同盒子,以備明天取藥之需。偶爾抬眼,看見館中桌上,師傅伏案寫方,怠然神色偶爾皺眉,似是深思不解。
“師傅。”一道磁性低音響起,伴隨著腳步聲,一名青衫青年踏步而進。夏暑高溫,本就燥熱難耐,之遠今天都在外頭替一些行動不便的災民看病,順是了解錦州災害程度。走動之間,隻覺衣擺生灰,汗流浹背。眼下突然觸及一方手帕,阿梨將浸水的濕帕遞給他。
“謝謝師妹。”之遠伸手接過,抹去鬢角上的汗,手帕帶來一絲清涼沁人的溫度,稍微解出身體的熱氣,拿出病冊,他向師傅報備錦州災民今天的一些疫病疑問。
錦州這次災情來勢洶洶,蝗災齊下,瘟疫一起,肆虐橫生。所幸這次上京落實速度很快,雖說染疫百姓眾多,源頭問題尚查不出,至少在裹腹方麵,三餐給足,沒有讓災民挨餓。沈清明師徒三人不過昨天才到錦州,對於一些細節還不甚了解,要找出疫源不免還得耗費幾天,他聽著徒弟所言,細細深思,執筆寫落,將所需藥方寫好,然後遞給之遠。“這是藥方,有些藥材醫館已用盡,明天你和醫館的夥計到錦城郊外的錦霞山采藥。”
看到徒弟眉目之下藏有幾分疲累,囑咐一聲:“今晚早點歇息。”
之遠在醫館的後庭用濕布簡單的擦拭了一下身體,便換成幹淨的衣衫。錦州旱災,儲蓄清水隻能勉強食用,尋常潔麵沐浴更是艱難。“師兄。”忽聽得一聲輕柔呼喚,阿梨站在房間的門口,禮貌地敲了敲木門。
盛夏的夜晚少了白天的熾熱,繁星點點,晚風習習,帶來清爽的感覺,讓人倍感舒適。後庭的庭院裏,青竹影影綽綽,供人憩息的庭院中央,月色映射著石凳上坐著的一白一青,依稀可見石桌上放著幾個白麵饅頭。“謝謝師妹。”之遠轉頭看向旁邊坐著的師妹,眼底綻放出輕柔的笑意,他拿起饅頭咀嚼吃完,今天在外麵跑動一天的饑餓感瞬間被填滿。
“沒什麼,阿遠師兄你才是,辛苦一天了。”阿梨的唇角漾起一抹淺笑,一隻手微抬著下巴,露出手腕雪白的纖細。而後想到什麼,眉眼露出隱隱的擔憂:“師兄,你明早卯時要去錦霞山采藥,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