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悄然襲來,雨勢不大,卻下的不似尋常。雨滴烏黑如墨,風一吹,細細密密的打在田野上,在大地留下一灘墨色水漬。
這裏是陰間。
烏雲厚重,低低的壓著大地,幾顆大樹陰鬱的站著,微微佝僂,好似被壓彎了腰,樹皮上的沙塵被大雨洗淨,漏出了樹皮上深深的皺紋。
地麵上的泥土被雨攪得渾濁,但這對陰間的居客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要命的是,雨中時常夾著一股股淩厲的陽氣,讓躲之不及的遊魂備受煎熬。
這是陰間的郊野,住著陰間的貧民。
而將陰間的貧民阻隔在外的,是一堵高可接天的城牆,城牆外哀嚎一片,陽氣蝕骨,城牆外卻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景象,一棟棟高樓相接,街道交錯。
古代建築,現代建築,東方建築,西方建築,有序的排列在東西南北,互相交融而不顯得雜亂。
這是一座大城,與陽間的都市相仿,世人稱這裏為酆都城。
但凡陽間有人祭祀,或是生前為人良善的鬼魂,都不至於被拒之城外,成為一縷飄蕩的遊魂,至於生前是否良善,則有專門負責的鬼差進行評定,閻羅殿下隻是偶爾興致來了的時候,才會親自審批。
城內一座古代建築的涼亭之中,一位少年正與一位老者博弈,雨水向亭內侵襲而入,自有侍女撐傘把雨水隔開。
少年眉毛濃黑,麵相俊朗,身著黑緞麵短襖,腳上則踏著兩隻皮靴,靴色亮黑,有絲絲血線,像脈絡般纏繞在靴麵,此時正笑嘻嘻的看著老者。
對麵的老者則是緊鎖著眉頭,顯然是被眼前的棋局難住了。
“。。。一車騎河,一車沉底,你這是兵行險招啊。。。”老者低聲喃喃道。
少年沒聽到老者的喃喃聲,“這時候就應該有一把折扇,玉骨錦緞的那種,啪的一聲打開,盡顯大家風範,”手上作勢搖扇,懶懶的靠在了椅子上。
見老者不理自己,又說起了前幾日聽聞的趣事,想要打亂他的思維,“李老頭,你聽說了沒,前幾天有個女鬼逃出陰間了。”
老者聞言果然中計,抬頭看了眼少年,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你舅舅在那條往生道重兵把手,沒有鬼差令,她就是逃出陰間,也回不到陽間,真僥幸回到陽間,也走不出幾裏地。”
“誰說她走往生道了,”少年嘻嘻的笑了兩聲,“她走往生道我就不和你說了,是一條往陽間去的小道,不知怎麼的就讓她給發現了。”
老者捋著胡子,眼珠子往侍女的方向瞥了瞥,眼中盡是提醒之色,說道,“羽,慎言,這事。。。”
名為羽的少年眼珠跟著老者一撇,一副了然的神色,隨即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這事都在外麵傳開了,估計現在那裏的鬼兵比往生道的還多。”
“怎麼,要不要認輸,咱們爺倆去看看熱鬧?”
“不認不認,死路一定有生機,老夫平生最不擅長的就是放棄。”老者不耐煩的擺擺手,“走開走開,你小子別煩我。”
羽還想再說點什麼,這時跑過來一個青衣打扮的小廝,在他耳邊低聲輕語了幾句。
“怎麼,是不是有事?”老者“關切”的問道。
“舅舅找我,不知道是什麼事,”羽撇了撇嘴,無奈的笑道,“可能他看我閑得慌,又要安排我做什麼事了吧。”
“那你快去吧,沒準是什麼急事呢。”
“那這局棋?”羽看了眼前麵的棋局,眼中盡是挑逗之色,望著老者問道。
“這局棋啊,本來老夫已經想出破解之道了,但既然你舅舅找你有事,這局就算是和棋吧。”
“哈哈,就知道你這老流氓會這麼說,”羽起身揶揄的白了老者一眼,說道,“算了算了,小爺我看你也不像是付得起兩瓶黃泉水的,這次就放過你了,”隨即轉身離開了。
。。。。。。
三日後,往生道前。
羽把玩著手中的“善惡簿”,這是前幾****舅舅給他的“寶物”,輔助他完成任務的。
看著遠處緩緩走來的老者和一名駕馬而來的中年男子,羽心中一動,把善惡簿對著二人,翻開一頁,往簿中注入了一絲鬼力用以啟動。
善惡簿金光一閃,飛出兩頁紙到羽的麵前,紙上緩緩出現六個大問號,下麵注明了一行小字:級別太高,無法偵測。
“什麼破爛玩意,”羽罵罵咧咧的把它塞進了胸前另外縫製的小口袋。
“你們怎麼才來,我都快到點了。”
“我們能來算是給你麵子的了,”老者故意把臉一板,“怎麼,你還嫌棄起我來了,那我可走了。”
“你走就走吧,不是還有楊大哥嗎?又不少你一個,”羽撇了撇嘴,毫不在意的說道。
“走倒是沒事,就是可惜了我這兩瓶黃泉鬼氣,”老者從袖中取出兩個瓷瓶,瓷瓶晶瑩如雪,瓶上一幅山川圖,山勢雄渾,景色秀麗,意境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