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天長,已經七點多了還是很亮堂,沈家村靜靜地臥在那裏,炊煙升起,暮色四合,田間小路上還有從田地回家的農人,看到大解放,都站在路邊張望。
遠遠地看到村口的大槐樹,駕駛室裏的省修大爺拉著三奶奶的手,紅著眼圈說:“娘啊,當年您就是站在這裏送兒走的。”
三奶奶說:“對啊,這一晃眼就是三十多年快四十年呢,好在啊你還是回來了。”
好幾個月沒有回家了,培茵覺得自己的心早早的就飛回來了,等到大解放停在家門口,培茵幾步上前一下子就跳到地上,把聽到動靜出來的沈父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拉住自己小女兒的胳膊,說:“你看你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心急呀,好好的讓我扶著你下來不行呀,這麼高,摔著怎麼辦?”
三奶奶在京城待了三年了,每次自己說要回來,省修大爺都是拉著三奶奶的手,哭的眼淚橫流,三奶奶心裏也難過,自己已經這個年紀了,還不知道能夠活幾年,自己的孩子好不容易回來,現在還不能回家,回來了覺得哪哪都好,深吸一口氣,說:“還是家裏好啊,我喘氣都覺得鬆快。”
不得沈父跟眾人寒暄,院子裏忽隆隆跑出一大幫人,培茵這才發現,院子裏掌著好幾盞瓦數很大的白熾燈,這個點都亮起來了,照的院子裏一片明亮,從大門口往裏看去,隱隱的看到院子裏放著好幾張桌子,這會桌子上還放著幾盤菜。
沈父跟三奶奶見過之後,趕緊把已經走出院門的爺爺奶奶他們讓過來,讓爺爺奶奶跟三奶奶省修大爺見過,大姑這才領著培田於佳怡跟爺爺奶奶見麵。
沈母扶著奶奶,看到於佳怡,笑的合不攏嘴,任誰看到這麼好的兒媳婦都是很高興的,可是再一想到自己兒子辦的不靠譜的事情,沈母狠狠地剜了培田一眼,看的培田渾身一哆嗦。
等到在院子裏坐下,培茵這才看到,院子裏的南牆跟下紮起了棚子,裏麵壘了兩口灶,一個大師傅帶著倆徒弟,正忙活的滿頭是汗,奶奶說:“我們接到信就開始忙活,明天是正日子,這會才忙出個頭緒來,佳怡啊,結婚是人生大事,趁著還有一晚上的時間,哪裏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就提出來,我們一定盡量把事情往好了辦,你看怎麼樣?”
於佳怡雖然家世很好,但是從小到大都是被忽略的那一個,就是因為從小被忽略的習慣了,跟培田通信的時候,知道培田要準備去基層工作,兩個人這麼多年的感情,覺得結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就問培田要不她回來去沈家村看看,倆人把婚事辦了算了,培田呢,是個工作上要求精益求精,生活上要求很簡單,過得去就行,再說,在培田看來,結婚就是倆人的事情,所以就答應了,於佳怡還沒有回來就把回家的車票買好了, 他就想著,帶著回家給家裏人看看,再把親戚們請到一起吃一頓飯,等到回京城去把結婚證領回來就算是完成人生大事了,於佳怡對培田的想法很讚成。
他們倆人讚成了,可是沈家人不讚成呀,原本沈父沈母覺得時間太趕,想著能不能把婚期往後拖一拖的,大姑在電話裏就跟沈父說了,你這個三兒子接受西方教育的,辦事情可不是跟咱們似的從頭上來,倆人回來領了結婚證就一起去基層工作,萬一你孫子出來了我看你老臉往哪裏擱,沈父沈母倆人半宿沒睡著,思前想後的第二天一早就把事情跟爺爺奶奶說了,爺爺奶奶的意思就是趕緊找個黃道吉日,趕點就趕點,把婚事辦了,省的讓人家說三道四的。
沈父沈母這幾天忙的飯都沒工夫吃,他們請了四爺爺當大總管,幫著找灶上師傅,幫著盤算著買什麼東西,還得給親戚們寫請帖,派人請親戚們來參加婚宴,還得在後院給新人準備一間新房,還得安排家裏的孩子們把家裏都收拾收拾,好在培華家的培軍家的都放暑假還能分擔一二,讓培軍也趕緊請了假往回趕,培軍今天上午進的家門,二叔省勤兩口子也請假回來幫忙,二叔家的倆孩子也能跑個腿,這幾天家裏不管老的還是小的,能用的都用上,晚上十一二點沈父沈母都不能躺炕上睡覺,就是躺下也睡不著,沈母累的狠了,咬牙切齒的對沈父說,培田這孩子從小就聽話,怎麼這麼大了才叛逆呀,誰家孩子不娶媳婦啊,看看誰家孩子跟他似的這麼不靠譜,還留洋呢,留洋就是學著這麼不從頭上來呀,早知道這樣就不讓他出去了,我這老腰呀,都不是我的了。
沈父也累啊,看到沈母累的躺下動彈不了,趕緊幫著揉揉腰,說:“好了好了,不管怎麼說,咱兒媳婦是娶進家門了不是,這幾年培田不去相親,不找對象你著急,說成了你一塊心病了,這不是都要去了你心病了嗎。”
沈母想想也是,又開始盤算第二天要忙活什麼,還有什麼東西沒有買,還有什麼東西沒有做,這個時候的東西都是自己家裏做的,結婚用的饅頭都是自己一鍋一鍋的蒸出來,還是璿姑姑看家裏實在是太忙了,幫著在她家蒸好了饅頭涼透了再送過來,也算是幫了一個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