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爐上的藥鍋子“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孟若蘭呆呆的坐在小火爐前,眼睛盯著小藥鍋子,思緒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孟爺爺躺在屋裏的床上,已經聽到房間外麵幾個人的談話,幸虧這個時間同是住宿舍的幾個老同事去了大隊部,這幾天上麵要求大家晚上都要去學習,自己這是因為身體的原因請了假,要不然孫女若蘭跟周小元的談話被人聽了去,還不定怎麼說自己的孫女呢。
孟教授咳嗽了幾下,喊了聲“若蘭”,屋外沒有什麼動靜,孟教授又抬高了聲音,孟若蘭這才一下子驚醒過來,用抹布墊著把藥鍋子端了下來,放在一邊,趕緊先去屋裏看看自己的爺爺。
宿舍裏點著一盞煤油燈,如豆的燈光,滿那裏都是黑黢黢的,進了屋好一會才能適應過來,看到屋角的一張床上躺著的孟教授。
孟教授身體沒什麼大毛病,就是這心裏一直掛念著自己孫女的終身大事,就怕孫女迫於什麼原因找了一個自己不喜的婆家,女孩子找婆家那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啊,孟教授出身名門,從小看到自己家裏的女孩子們找婆家那可是千挑萬選的,選了人的品行,還得選人家的家世,雖然不是非得門當戶對的,但是相互之間也得都過得去。
孟教授實在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孫女因為種種限製就這麼嫁給一個自己不喜的婆家,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孫女雖然一直跟著生產隊勞動,但是性情溫和,知書識禮,自己的學識大部分都教授給了孫女,如果讓自己眼睜睜的看著孫女就這麼嫁給一個打字不識幾個的莊稼漢,孟教授覺得那比殺了自己都讓自己難受。
孟若蘭進來之後,幾步就走到孟教授的床前,先把孟教授扶著靠在枕頭上,接著端起床頭那張小幾上的碗,說:“爺爺,您先喝點水,我去把藥給您倒在碗裏,一會涼了您就能喝了。”
孟教授就著孟若蘭手裏的碗喝了幾口水,喘了幾口氣,平複了一下呼吸,這才說:“若蘭啊,剛才你們在屋外的話我都聽到了,你自己是怎麼想的啊?”
孟若蘭沉默了一會,說:“爺爺,周小元的爸爸是西平縣革委會的副主任,我聽別人說革委會的主任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不怎麼管事,縣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周小元的爸爸管著,您說我如果拒絕了周小元會怎麼樣呢?”
孟教授想了想,說:“若蘭啊,爺爺不希望你有這樣的想法,女孩子找自己的另一半首先你們得有共同的語言,然後才能培養感情,婚姻裏麵如果沒有感情,那是會能把人活活的逼死的。”
孟若蘭說:“爺爺,我跟您來這沈家村已經這麼多年了,有時候我會在想,如果我沒有偷著跑到這裏來,我會怎麼樣?以前那些跟我玩的很好的小夥伴們,他們跟咱們家差不多的情況,可是他們現在怎麼樣呢?上山下鄉的都沒有我跟著您在這裏過的舒坦,爺爺,我跟周小元說要再想一想,如果合適,我就嫁給他吧,要不然,您覺得沒有人惦記我嗎?”
孟若蘭說道最後,話已經是顫抖了,才十幾歲的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從京城千裏迢迢的跑到這裏,雖然是在別的人暗中幫助下跑到這裏來的,但是來這裏的原因孟若蘭非常的清楚,黑暗的現實讓這個原本很單純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成熟了起來,這個成熟的代價就是孟若蘭對那些看自己的眼光的敏感程度,隻要是有人盯著自己,孟若蘭就會心裏發慌,周小元自打見到自己之後的目光,孟若蘭感受的非常清楚,那是一種驚豔的然後是慢慢地變成欣賞的目光,要不然,孟若蘭也不會說自己要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