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田家的老婆拉著另一個女的手,說:“咱們自打都成家了就沒再見過吧?”
另一個說:“誰說不是呢,唉,整天忙活著家裏這一攤子,要管著老的,養活小的,整天一睜眼就要幹活,哪裏還有時間去想別的啊,要我說啊還是咱們做閨女的時候享福啊。”
田家老婆說:“是啊,那你這次來這裏是做什麼的?”
另一個說:“有人給我們家大閨女說了戶人家,是你們村的,我來先打聽打聽。”
田家老婆說:“是嗎,是誰家啊,我們村誰家我都知道。”
另一個說:“是你們村姓沈的,聽說那孩子的爹是個右派,不過人家說孩子能幹,我就想著閨女找婆家不就是找個能知冷知熱的,能幹活養家的嗎。”
田家老婆說:“哎呀,這戶人家我知道,家裏孩子多,老姊妹啊,我跟你說,這戶人家已經回來十幾年了,家裏孩子最大的已經二十多了,現在那戶的老婆又懷上了,這不是又一個光棍嗎?”
另一個說:“是嗎?哎呀那我可得好好的考慮考慮,老姊妹,他們家幾個孩子啊?”
田家老婆說:“已經五個了,肚子裏這個看著也挺大了,你說都四十多的人了還要生孩子,嘿嘿嘿。”
另一個說:“這個年紀生孩子沒事,我們村好多四十多了還生孩子的呢,對了,你們家孩子的親事都定好了吧?我記得你們家老大已經二十多了呢。”
田家的老婆語氣裏帶著掩飾不了的得意,說:“那是,我們大小子別的沒有,幹活煞實,說的是趙家村的姑娘,那姑娘幹活也是一把好手,出了名的潑辣。”
這時候校園裏傳來一陣“鐺鐺襠”的敲鍾的聲音,田家的老婆說:“哎喲,這是學校放學了呢,老姊妹,跟我回家吧,咱們這麼多年沒見麵了可得好好的啦一啦。”
另一個說:“不了不了,家裏還有要回家吃飯的學生呢,我得趕緊的回家了,再說又不遠,得你去徐家村趕集的時候可一定得去我們家坐一坐。”
兩個人告別之後就分手走了,躲在矮牆後麵的培茵心裏很複雜,田家婆娘的那句“又是一個光棍”深深的刺痛了培茵的心,自己的小弟弟,還沒有出生就被人這麼罵,可是自己又不能出去跟她理論,這個時代,自己這樣的成分那就得縮著脖子過日子。
培茵咬著牙在心裏想,哼,你們等著,就為了你這句話,以後我給我小弟弟找一個豔壓群芳的媳婦,我就讓你們看看,在娘肚子裏就被你們罵光棍的人以後會找一個誰都比不上的好媳婦。
小小的培茵咬著牙忍住這口氣,這田家的婆娘還不是村裏最尖酸刻薄的人呢,既然她都這麼說那村裏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在看自己家的笑話,大兒子這麼大的年紀了還說不上媳婦,肚子裏那個以後也會跟自己的大哥一樣這麼大的年紀了也打光棍。
生氣的培茵蹲在地上咬牙切齒的在心裏發泄自己的不滿,但是想到現在的形勢,培茵隻能徒然長歎。
……
已經是臘月十幾了,幾場大雪之後地裏也下不去了,村裏的幹部們把該發給村裏人的公分還有東西分發完了之後就不再出工,讓大家準備著過年。
這個決定可是非常大膽的,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工人農民根本就沒有放假過年這一說,村裏的幹部也沒有說別的,就說地裏下不去,等到能下地的時候再出工,徐家村趙家村就沒有這麼好的事情,地裏下不去也得下去,人家村裏的幹部們說了,我們有困難要上,沒有苦難創造困難也要上,這點子雪怕什麼,紅軍當年爬雪山過草地的可比這困難多了,老前輩們不都過來了?咱們現在條件這麼好這點困難還能難得住我們新社會的農民階級?
因為沈家村村裏人沒去上工的事情,幾個村的村長村支書都找了公社的領導,說沈家村這是資產階級享樂主義,是應該被批判的,可人家公社的領導們說了,人家沈家村的人在平時幹的那可是比你們好,你現在去看看人家地裏收拾的,比你們村的地裏收拾的好多了,人家平時下的那些苦功夫可不是享樂主義,於是幾個村的村幹部就這麼灰溜溜的回了村裏,公社的幹部們雖然沒說別的,但是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你們村裏的工作平時沒幹好,這才在這個時候臨時的抱佛腳。
附近幾個村的村民非常羨慕沈家村,看看人家村裏,糧食東西分的也多,這麼不好的天氣還能在家裏貓著,雖然人家閑著,可是那公分分的錢也比自己村裏這些一年到頭不閑著的人分的多了,看來呀,這有個好幹部那是最主要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