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葉歌,今日正好滿十八歲。
我覺得我的生命該終結在這一天。
“歌兒,你可知錯?”依舊溫柔的聲音傳到我的耳邊,我趴在地上,費力地偏過頭,睜開眼。
一截雪白的衣角進入我的視線,衣角上繡著銀蓮的暗紋,光華流轉,幹淨華貴得與四周格格不入。
這曾是我最喜歡的圖樣,可現在,它是我永遠也無法醒來的噩夢。
我盯著那個銀蓮的圖案,沒說話。
“歌兒,你可知錯?”他再一次問我。
我艱難地扯了扯唇角,想我此生大概都沒有這般狼狽過,而這狼狽,是由眼前這人和外麵那些此刻恐怕在歌舞笙簫的人賜予的,不過我也不在意了。
“不管我說什麼,結局都難逃一死……不是麼?”
他沉沉地歎息,許久,微涼的觸感落在我臉側。
他的指尖劃過我的臉頰,最終停在眼角,輕柔地,又謹慎地描繪著我眼角的線條。
“你還是不明白。”他的聲音仿佛歎息一般,輕飄飄的,卻又沉重地砸在我心上。
“這個世道本就是罪惡的,人心無道,你錯就錯在太過信任他人。”
我看向他的臉,“包括你。”
他的眼睫低垂,看向我,又似乎沒在看我,他的神色模糊不清,隻見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著道:“對。”
尾音落下,他的身形突然模糊了,與周遭的空氣一同逐漸融入黑暗,整個場景一瞬間分崩離析,化作碎片四散開來。
我逐漸睜開眼,待眼睛適應了微弱的光源之後,才開始觀察四周,卻發現周遭都是大片大片暗色的模糊背景。
這是哪?我想。
一個溫熱的物什貼到我額頭上,我怔愣了半響才意識到那是人的手。
“沒事了。”平淡得沒有起伏的女聲響起,我眼眶一熱,差點想抱住那條胳膊狠狠哭一場。
我眯眼看向她,卻隻能看到一團模糊的暗影,
“醫女。”我篤定道。
“我還以為你忘了,手抬起來。”
“怎麼可能會忘。”我說著,順著她的話抬起手。
她在我的胳膊上按了幾下,又問:“能用力麼?”
我搖頭。
“眼睛看不見了?”
我點頭。
“站一下試試。”
我下床,踩在地上嚐試著站起來,下一刻卻直接向地麵倒去。
我趴在地上,“完了,我這回真廢了。”
“又不是好不了,快起來,別在地上趴著。”
我扶著醫女的胳膊,緩緩站起來。
“我睡了多長時間?”
“半個月。這半月內雲國皇室對你連發十九道通緝令,這裏不是久留之地,過幾天你再好點,我帶你回藥穀。”
我微微點頭,又問她:“你不怕被我拖累,給你招來禍患?”
空氣霎時安靜下來,我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我重傷了雲帝最心愛的女人,又燒了雲國皇宮,那場大火連著燒了三個時辰,雲帝最親近的內侍也賠進去了,我同雲皇室,已經不死不休了,若是你幫了我,便是同雲皇室作對,到時候雲皇室不僅會針對你,甚至波及藥穀,你與我本就隻是幾個麵的交情,不用被我拖下這趟渾水。”
醫女的聲音依舊平直冷淡,可我卻從其中聽出了一絲怒意,“我何時畏懼過?還是你不信我?”
“自然是信的。”我笑,“那好。我們明天就走。”
我似乎有些惹惱了她。
葉歌啊葉歌,你可真是本事見長了,竟將醫女都惹惱了。我低下頭去,嘴邊浮起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