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著酒氣,流著眼淚,像個小孩子喃喃細語。

寶寶摟著我,溫柔地說:我答應你,永遠不離開你!

記得那晚的月色,和兩年前她背著我走出朋友的家時,一樣明亮和撩人。

三年後,我和寶寶訂了婚。

我們出入在一起。

每次出去,寶寶都喜歡挽著我的手,頭微靠著我的肩,小鳥依人一般。

看到新奇事物,寶寶會尖叫起來。

老公你看,那個外國女人好高!

這個東西看起來普通得很嘛,怎麼賣這麼貴……嗯,老公你帶卡了沒有?

那個小女孩好可愛哦,老公我們也要生一個,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哦不,要生兩個,忘了老公你喜歡男孩。

嗯,好啊,那晚上我們不戴那個,我好拚命交糧給你?我一副死相。

色狼!寶寶紅著臉甩開我手,假裝生氣地跑前麵去。

卻很快又被另外一樣東西吸引。

老公你快過來,這裏有家服裝店打四折耶!

回到家裏,我喜歡在寶寶燒菜時從背後摟住她,下巴抵著肩膀,輕咬她的耳垂,用力呼氣。

寶寶。

嗯?

紅燒豬腳放點辣椒好嗎?

不行!

那我撓癢了!我作勢在她的肚皮上輕輕畫圈。

不怕。寶寶故作鎮定。

今天早上我看了報紙,上麵說多吃辣椒可以補腎的,真的。我無計可施,開始哄騙誘拐。

無稽之談。寶寶一臉不信。

看來智商不低。

你放點辣椒,我晚上再賣力點補償你,好不?我不依不饒,死皮賴臉。

下流。寶寶鄙視我。

沒辦法,我隻好使出震驚黨中央的殺手鐧:那晚上我不戴套了。

好啦,好啦,你快先出去洗手,不然一會不給你吃。寶寶嬌笑著把我推出去。

寶寶燒得一手好菜。

每個吃過寶寶做的飯菜的朋友,都極力誇讚寶寶心靈手巧,並深切惋惜他們沒有我這麼好的狗屎運。

我聽了隻是笑笑,不語。

我想我是幸福的,沒有任何不幸福的因素我可以挑剔。

隻是心裏總感覺缺失了點什麼,一直以來,莫可名狀地。

半個月後,在一家超市裏,我找到了缺少的東西。

那是一個周日下午,寶寶興衝衝地拉著我陪她買東西。

與其說是陪伴,不如說是去當她的免費搬運工。

寶寶永遠抗拒不了打折的魅力。

就像我永遠無法抗拒寶寶做錯事時,把頭埋在我懷裏,楚楚可憐地說:老公,對不起嘛……寶寶下次一定乖。

最誇張的一次,我打開冰箱的保鮮櫃,驚然發現裏麵三層櫃子都擺滿了一排排的雞蛋。

臉上敷著麵膜,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寶寶,一臉得意地衝我喊:老公,那兩家超市競爭,一個雞蛋才兩毛半哦!

我站在那,無言以對。

那天下午,寶寶依舊買了很多打折的東西,不管用得著與否。

我提著一大堆袋子跟在後麵,累得半死,卻不敢抱怨。

看到她時,是在超市二樓下一樓的電梯上。

那時電梯緩緩流下,我注視著前方,想著心事,忽然間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然後我扭頭向左看,看到了她,我曾經的小女友。

她穿著合身的牛仔褲,紅灰相間的上衣,臉上化著淡妝,一頭黑發不再束起,長長地流瀉著。

手裏牽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小男童,小男童長得很可愛,和她很相似,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

幾年不見,她還是如此美麗,清純的臉龐,多了一份成熟的韻味。

似乎沒有發現我,她的眼神漠然望著前方。

她乘坐的是上升的電梯。

我的電梯向下,她的電梯向上,我們在一瞬間交錯,然後生生隔開。

忽然間覺得,這個世界最可怕的不是無法相遇,而是你們擦肩而過後,依然朝著各自的方向前走。

我眼球追隨著她,直到小男孩和她纖細的身影一起退出我的視線,才轉過頭來。

心裏徒然升起一股失落。

三年的時光,她已為人母。

我卻還記得她要保護我一輩子的承諾。

自以為已把她淡忘,再見時卻思緒萬千。

原來要抹掉一個人在你心裏的影子,不是想方設法把她遺忘。

而是當你想起她時,心裏已一片釋然。

我無法釋然,辦不到。

三年的戀情,不是三天,三個小時。

找到了缺失的東西後,缺失的感覺更濃,回憶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