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倫的“美國夢”始終是自己堅守上帝的意願在生活,蘇倫對於自己的孩子和妻子也持有同樣的態度。他主張家庭和諧,孩子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上誠懇、真實、正直、仁慈的道路,他這個時候有點像一個專製主義的父親,希望孩子們好,然而,現實卻總是與理想之間有很大的距離。事實上,等到蘇倫的孩子們即將走入成人階段的時候,蘇倫的美好想法一一被殘酷的現實給打破了。蘇倫的大兒子與二女兒在人格和性格上是按蘇倫的意向去發展的,從傳統意義上來講,沒有違背蘇倫這個作為父親的意願,但是在心靈與思想上卻不虔誠、不敬畏上帝。在蘇倫的子女們中,甚至出現了完全背棄上帝教義的現象。蘇倫的大女兒和一位已婚的大學教授保持著非婚的親密關係,用現代的話來說,是做了教授家庭生活的第三者,這在上帝的旨意裏麵是絕對不允許存在的,她嚴重違背了清教徒的道德。蘇倫的小女兒不滿於家庭的沉悶和教條,離家出走,並且在婚前和自己的男朋友同居,在我們今天這個年代人們可以理解和想象,畢竟這是一個思想開放的年代。但是放在蘇倫那個保守的家庭看來,這是極為不道德的一件事,很有損家庭的顏麵。蘇倫的小兒子更是不滿足於現實家庭對於性的壓抑,犯了強奸罪,最終沒有逃脫自己思想的譴責而選擇了自殺。這些家庭的不幸使得蘇倫那堅如堡壘的信仰發生了動搖甚至有些崩潰。他人生的價值觀和道德觀在萬惡的現實麵前顯得如此的微不足道,蘇倫的悲劇就這樣產生了。
蘇倫悲劇的產生是當時那個時代和社會的責任。年代的不同導致蘇倫和其子女所麵對的社會誘惑及人生理想都有差距。檢查40年代美國文學發展的結果,顯然是不能使美國人民對此表示滿意的。美國的資產階級文化再次證明了它的貧乏與墮落。造成蘇倫“美國夢”悲劇的原因:一個是蘇倫生活的這個社會,已經從以前的生產積累型社會轉向今天的消費型社會;另一個是清教禁欲倫理讓位於世俗的消費倫理。但是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到這也是一個消費時代產生的必然結果。
三、德菜塞與基督教文化
基督教認為人生來就是帶有原罪的。其教義認為,人的身體、財富、靈魂乃至愛人都是神的賜予,這種愛是普世的愛,要求愛人如己。信原罪《聖經》稱人類的始祖亞當和夏娃受蛇的誘惑,偷吃“禁果”犯了罪,傳給後代子孫,成為人類一切罪惡和災禍的根由。人一生下來在上帝麵前就是罪人,需要基督的救贖。
在所有的被造物中,唯有人是按上帝的形象造的,上帝隻在人的鼻孔中吹了一口氣,每一個人都擁有上帝賦予的寶貴靈性生命和自由意誌。人人都是上帝的兒子,上帝愛每一個人。神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神讓太陽照好人,也照歹人,神愛世人,在神眼中,窮人、富人無分種族膚色都是他拯救的對象。寬容思想在基督的新創造內有進一步的發展,宣告上帝不僅是猶太民族以色列的上帝,也是全人類的上帝。如果人辜負了上帝的愛,背叛了上帝,就應接受懲罰。但上帝對人類是寬容和大愛的,神赦免了人的罪,且使人因信成為他的兒女。基督帶來的《新約》信仰成全《舊約》律法對人的要求,建立基督對舊約摩西律法的重新詮釋。摩西律法對罪人要用“以牙還牙”的手段來懲罰。到了基督降生後的新約時代,上帝的寬容仁慈和憐憫在基督裏得到了彰顯。
德萊塞對於蘇倫的信仰本身是持讚同態度的,隻是認為它有些跟不上時代的步伐,應該不能那麼僵硬和老化,需要適當地調整。也正是因為他的這樣一種固守,導致了其子女的背離,事實上,蘇倫也意識到這個世界在不斷地發生改變,他也知道自己必須努力地去了解自己的孩子。作者本身也對此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對於宗教和責任太過於看重的話,他們會因此死掉。作者的觀點很明確,他不反對,隻是清教徒的固執太過了,凡事過猶不及,必須加以變通。在這部小說裏,我們可以感受到作者德萊塞對於現實物質主義的批判,批判人們隻重視物質享樂而不追求精神修養和人生的信仰。
隨著20世紀資本主義的迅速發展,美國已是今非昔比,“蘇倫就將美國夢以其最原始的純潔性複活,但支撐這個夢想的社會卻一去不複返了”。人世間有些性格與崇尚實際或是唯物的傾向不同,這類性格很早便沾上了理想的苗,從此便永遠也甩不掉,這是生來便如此的。在這些人看來,世界絕不是多數人心目中所謂的物質所構成的實際的東西,反之,卻永遠是有聲有色而優美的東西,隻是多數人對這個世界適應的程度不夠,對人而言,也缺乏那一種同情的了解與密切的關係,而這些卻正是另外一些人所熱切追求的。
德萊塞在《堡壘》裏表現的人們對上帝認識的變化其實也是他自己對宗教的態度,表明他堅持人道主義的道德觀。“我一向堅信普通的人民,尤其是勞動人民——美國的和全世界的勞動人民——是他們自己命運的保衛者,是他們自己前途的創造者。”這是作者在小說裏的原話,可見德萊塞對於人的信仰始終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