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德萊塞在《天才》中對物質與精神矛盾調和的希冀
專題德萊塞論
作者：李秀霞
縱觀德萊塞創作的眾多小說，從中可以總結出它們都具有同一個特征，即都是在探討物質追求與精神追求這兩者的關係。一般人會普遍認為物質與精神追求總是處於相互矛盾中，兩者很難實現調和與統一，因此在處理這兩者關係的問題上人們往往十分糾結。而對於物質與精神追求這兩者關係的理解與處理，德萊塞在不同的創作時期表現出不同的思考與詮釋，如在其早期創作《嘉莉妹妹》時，德萊塞在作品中表現出來的是注重物質追求；而到了中期創作時，德萊塞的創作思想發生了轉變，試圖在作品中流露出對物質與精神矛盾調和的希冀，如在小說《天才》中就充分展現了德萊塞的這一願景與希望。在《天才》這部小說中，德萊塞通過講述男主人公尤金的故事來探尋物質追求與精神追求難以調和的原因，以尤金的抉擇與命運來寄寓作者對物質與精神矛盾調和的希冀。
一、《天才》中流露出調和物質與精神矛盾的跡象
《天才》這部小說自出版起就飽受爭議，可以說這是德萊塞小說創作中引起爭議最大的一部作品，對其評論褒貶不一。而之所以會引起如此大的爭議，是由於在小說中德萊塞流露出試圖調和物質與精神矛盾的跡象。德萊塞安排小說主人公尤金在物質追求與精神追求中徘徊掙紮，在藝術與現實家庭生活之間輾轉來回，最終在經曆了諸多變故之後，尤金在思想與情感上得到了超越，試圖在物質與精神中尋求平衡，小說的敘事停留在尤金的思索中，給讀者留下了遐想空間。德萊塞在小說中流露出對物質與精神矛盾調和的跡象在美國文學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這種調和思想觸動了美國社會思想的禁錮與常規，進而令其陷入了褒揚與批評的爭議之中。
德萊塞生活在一個金錢至上的時代，在這個物質紛繁的美國社會環境中，奢華的物質追求成為主流，人們很難沉靜下來思考所謂的精神需求，很難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中尋找到精神上的安慰與寄托。但德萊塞卻獨醒著，思考與尋找生存的意義，試圖找尋物質與精神之間的平衡點，以實現物質與精神矛盾的調和。因此，在《天才》中，德萊塞將調和的思想融入到男主人公尤金的思想意識中，讓尤金來做選擇，而也正是這種調和思想左右著尤金，讓其掙紮在藝術與家庭生活中，思索著人生的意義。尤金在追求物質與精神需求時不可避免要麵臨如何抉擇的難題，為了解決兩者之間的矛盾，使其達到調和與平衡的目的，德萊塞為尤金提供了三種途徑，包括基督教精神治療法、哲學思想治療法、親情治療法。尤金經曆了從藝術到商業的轉移，經曆了成功到落魄的體驗，經曆了妻子安琪拉的死亡痛苦，他也曾絕望於物質追求與精神追求，幸好他在基督教理論與“不可之論”的哲學思想中尋找到了解脫，獲得了暫時的精神慰藉。而女兒小安琪拉的誕生令尤金明確了他的責任，於是尤金開始重新回歸藝術，拿起了繪畫之筆，此時他似乎找到了物質追求與精神追求的平衡，似乎調和了物質與精神之間的矛盾。
縱觀尤金的一生，他一直掙紮在物質與精神矛盾之中，他的人生變化就好似在起點與終點之間環繞了一圈，看似回到了原點，可實質上他的思想與情感已發生了天壤之別。雖然他通過上述三種途徑實現了物質與精神的調和，然而這種調和是暫時的，因為在《天才》的結尾處尤金還在思索。德萊塞在《天才》中流露出對物質與精神矛盾調和的跡象如一劑強行針，紮醒了許多沉迷中的美國人，透過小說的結尾，讀者似乎感受到了作者德萊塞的創作意圖，引發了他們對調和物質與精神追求的思考。
二、探尋物質追求與精神追求難以調和的原因
（一）精神追求過於完美
對於精神追求，《天才》中的尤金是完美、苛刻甚至於扭曲的。小說一開始，尤金隻是一個普通而平凡的小人物，但他極具繪畫天賦。為了在金錢主義的美國上流社會中立足，尤金奮發努力地想通過繪畫成為藝術界的佼佼者，而在小說中他也的確實現了這個艱難的“美國夢”，享受到了物質追求的快感。而當他在物質上有了一定能力之後，尤金的精神思想發生了極大的轉變，他對精神追求要求越來越高、越來越完美，甚至在後來為了追求藝術上的唯美而在行為上衍變為放蕩不羈，因此他的行為使讀者產生了誤解，甚至一度引起讀者的厭惡與反感。
與所有藝術家一樣，尤金也是一個追求完美主義的藝術家，對於尤金來說，藝術上的追求就代表著他的精神追求，為了在藝術上實現對完美的追求，在有了物質基礎後尤金開始變“壞”。盡管在現實生活中，他已經娶了美麗的妻子安琪拉，但他的精神隨著物質的富足而越來越不滿足，借藝術創作的由頭，尤金開始徘徊在更加年輕、漂亮的少女身邊。在尤金看來，少女的美代表著青春之美、生活之美、自然之美，他用色澤來勾勒女子唯美的臉，而這種美好讓他感覺到了大自然的氣息，猶如春天樹木發芽的清新，而對於大自然的美想必任何人都難以抗拒。但是，大自然的美需要通過時間的更替來保持，因此少女的美也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漸漸遲暮，她們的臉會變得不再嬌柔，不再有光澤，這致使尤金失去了用色澤描繪她們的興趣，於是，尤金又開始投入到下一個尋美的過程中。這一行為對於藝術家尤金來說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他要在藝術創作中展現美就必須去尋找美，隻有美好的事物才能激發他的藝術創作靈感。但是，一些評論家卻對尤金的行為嗤之以鼻，批判尤金的不羈行為是玷汙美國社會風氣的敗壞行為，女人哪裏能夠維係永恒的美，這一切不過是尤金貪戀美色的借口，所以許多持批判意見的評論家諷刺《天才》是一部色情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