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置業在這裏算是不錯的公司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年但凡跟房產沾邊的,都算是不錯的公司。大河置業手下有物業公司,最開始售樓都是包給台灣那麵做的,後來摸清了門道,幹脆自己又組了個子公司,專門賣樓。我本來以為應聘的是賣樓的子公司,哪裏知道到公司才知道是總公司的。這待遇要差一大截呢。接待我的姓秦,就是那天見到的那個OL女,標準的白領架勢,走路飛快,我需要用小跑才能跟上。她飛快地說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和注意事項,結果我沒聽清,隻好秦姐地應了一聲。她立刻不太高興了,對我道:“套什麼近乎,叫秦老師或秦經理。”哥點了點頭,然後給她腦補了一個名字,秦香蓮。秦香蓮的職責是總經理秘書,我本來以為瑪麗那種彪悍型古典美女應該找個肌肉型西方猛男作秘書,哪裏知道居然找了個女人……後來才知道,這是她爸留下的秘書,精明強幹,她屬於繼承而已。“你認識黃總?”我想起瑪麗的話,搖頭道:“不認識啊。”“那她昨天接個電話就找小黃瓜,怎麼回事?”秦香蓮問道。瑪麗既然警告了哥,哥自然聯想到宮廷的黑暗之爭,女人的最大敵人是女人。眼前這個秦貴妃一再追問,哥的cpu一度超載,然後道:“瑪……了個巴子的。”秦香蓮一愣,哥也是一愣,瑪麗前半個字說出來,哥想挽回,可等哥反應過來時已經變成了東北的粗口。“剛才那是法語,意思是我也不知道的意思。”哥笑道。“哦,法國哪噶達的?鐵嶺的?”秦香蓮一推眼睛,怒氣衝衝地看著我。恨死趙本山了。“我真不知道啊,可能是緣分吧,對了,黃總也姓黃,可能想找個一家的吧。”“別套近乎,你又不姓黃,那個真黃瓜沒錄取。”“可是我外號真叫黃瓜,而且叫小黃瓜,不信……”哥又開始解褲腰帶。秦香蓮頓時很有興趣的看著哥的動作,沒有製止的意思。“嗯,姐姐,你倒是阻止我一下啊。”哥鬆開了小手,撓了撓頭道。“見過窩瓜苦瓜哈密瓜,還真沒見過小黃瓜,拿出來姐瞧瞧。”“改天,改天,今天不方便。”“我不管你跟黃總什麼關係,你既然到了我的手下,就要遵守我的規矩。你……就穿這身破衣服來上班?”“秦經理,這是小弟最好的衣服了,阿迪王的,你看上麵這兩個小人靠的多近,正版阿迪王。”“你的職位是總經理助理,很重要的位置不知道怎麼給了你。月薪什麼的去財務室自己問吧。不過你這個職位有衣補了,一個季度一發,你去財務室預支一下吧。買身好西裝,再這樣上班,我就開了你。趕快去領,還等什麼呢,你這衣服能上班麼?”衣補?哥第一次聽過,屁顛屁顛跑到了財務室,居然有2000大洋……2000啊,夠哥買多少阿迪王穿啊。話說回來,2000塊買一身西服,那衣服啥料做的啊。結果徐晴領著我一轉我才知道,哥就是個井底之蛙。2000塊錢的西服,最多算是個中檔雜牌子,哥也第一次知道,最貴的西服居然是定做的,衣服上還繡著你的名字。多少錢?沒敢問,定做的襯衫就差不多2000了。本來想著徐晴能給我選個高檔的2000塊錢的西服,結果我發現我倆的差距真的是跟蘋果四代與四代蘋果那麼遠。後來哥放棄了徐晴,自己跑到了杉杉,挑了一套買得起的。一穿之下,自信滿滿。西服這個東西,還真是給男人穿的啊。穿上新西服屁顛屁顛又去上班,不過這個時候已經五點多了,馬上就要下班了。但是第一天上班,這是個態度問題,第一印象要不好以後就不好辦了。輕輕敲開了秦香蓮的房門,哥以最瀟灑的左麵蹭了進去。“秦總好。”“嗯?什麼事?”“你不讓我買西服麼,我穿上給您看看。”“嗬嗬。”秦香蓮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小黃瓜是你啊,你不說我還以為那個跑工地的呢。”“額,很貴的,那個,秦總,我坐哪裏呢?”跑了一小天,累死哥了。“外麵,外麵,別在這裏煩我,很多事情的。這點小事自己解決。”秦香蓮一擺手,哥順著手勢就出去了。總經理助理專門有一個小辦公室,裏麵兩張桌子,不過就我一個人。最開始的一個星期,連瑪麗的麵都沒有見到,聽說去台灣參加什麼交易會了。等到周一再上班,瑪麗的電話打了過來,張口就說:“晚上準備一下,跟我參加個飯局。”然後電話就掛了。沒有寒暄,完全是上下級的口氣。哥不知為什麼,心裏很不是滋味。晚上跟誰吃飯?哥正在尋思的時候,文員孫菲菲敲門進來,拿了一遝資料道:“黃總讓我給你送來的,晚上公司的資料,讓你好好看看。”哥看到足有半米高的資料倒吸了一口冷氣。沒辦法,看吧。很不了解這種關係,打個比方,如果我們蓋房子,有管線的廠商過來,我們應該算大客戶吧。答案錯誤,對方才是大客戶。至少在某種意義上來講,都是對方的大客戶,誰都不敢怠慢。來的是山東德州的一家管線廠商,最開始我很奇怪,直到後來我看到了兩個字,才明白為什麼對方才是大客戶。墊資。大河置業在霾城蓋了如此多的房子,資金鏈很緊的,而且房地產擴展太快,所有的流動資金幾乎都扔在了新開發的項目上。再加上幾百號人的人吃馬嚼,銀行巨額貸款的利息,手裏的流動資金寥寥無幾。這個時候就需要有實力的建築材料廠商的支持了。德州的這家廠商就是這樣,幫著大河置業提供了幾千萬的材料支持,但是每個小區蓋好後,都要過來要點錢,視察一下自己的投資情況,看看有沒有不好的苗頭。今天正處於新一年的討債期。材料很多,從02年兩家合作開始,大大小小往來的記錄都包含在內,現在看來我們至少欠了對方三千萬的材料費。晚上在索菲特國際飯店請的客,我本來以為這場合需要拉菲之類的豪華洋酒,不過到場才發現是五糧液。瑪麗一身紅色的晚裙,頭發高高盤起,胸前戴著一串鑽石項鏈,正在和坐在主座上的禿頭老男人談得起勁。三輪酒過後,瑪麗站起來,畢恭畢敬地給禿頭老男人倒了一杯,道:“侯總,我轉一圈吧。”“哈哈,好,我就喜歡黃總的爽快。”一圈過後,瑪麗向我使了個眼神,哥依樣畫葫蘆,到禿頭老男人麵前道:“侯總,小弟也轉一圈吧。”“你是?”候總看了看瑪麗。瑪麗道:“新來的助理。”“好,不過可要多喝,不要跟你們黃總學,別讓我們山東漢子看不起,哈哈。”哥自然有分寸,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都溢出來了,哥伸著頭,一口幹了下去。五十二度啊。哥頓時覺得胸口一陣刺痛。“小夥子還不錯。”候總道。基本上這次宴席主賓的關係還是比較融洽,到了最後也沒有提欠款的事情。離開時我悄悄問了問瑪麗,為什麼要用五糧液。瑪麗笑道:“傻小子,我們欠人家錢呢,十幾萬的酒喝下去,你不心疼,人家不心疼啊。”當然,這次順利的主要原因是大家已經合作了很多年,都默認了這種合作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