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十裏客棧5(1 / 2)

張康年適才恍然大悟,道:“哦,這樣啊,我還以為......哎,瞧我這記性,老啦......老啦......”遂輕輕地拍了拍額頭,一臉歉意地笑笑說道:“阿達,不好意思,老了記憶力不好。”見萬達擺手示意之後,便不再多言,遂招呼張秋道:“秋娃,去取給木桶過來。”張秋應了一聲之後,隨即走出屠宰房,尋木桶而去......“哥,過來幫幫忙。”蒙哥聞聲望向萬虎,觀他躬著身子,唇齒相依、死命咬著油膩膩的短刀,極像破邊開腹的屠夫;雙手死死拽住黑麋鹿的喉嚨骨,不停地向上抖動,好似在整理什麼。蒙哥摞動身子貼了上去,道:“阿虎,怎麼啦?”萬虎撇頭,使之右臉頰緊貼肩胛骨處衣襟,用力擦拭幾下,嘴裏不時發出“嗚嗚”的叫聲,好似說什麼。右臉頰、額頭處汗液,衣襟吸食汗液瞬間,散發出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的熱氣,隨風飄散,近身霎那,一股刺鼻氣味極速襲來,君不見眾人不時伸手扇扇換氣。蒙哥忙伸手將短刀取走,道:“阿虎,你嗚嗚,嗚嗚,啥呢?”“我......噗......噗......”萬虎剛開口,吐露一字不到,接連不斷大氣粗喘,看樣子是累壞了。“唰......唰......”蒙哥忙輕輕撫弄撫弄他後背,道:“你看你,這麼急幹嘛,有事兒慢慢說。”“咳......咳......”咳嗽間,幾滴渾濁的淚珠,瞬時擠出眼眶,淚珠沿著兩頰滾落而下。急忙伸出手背抹點眼眶殘留的淚液,深呼吸一下,道:“哎,哥,幫我掀開這大腸。”說著,右手用力握住黑麋鹿喉嚨骨猛地向上一提,油膩光滑的胞衣離地瞬間滲漏出血水混合液體,刺鼻的腥味兒、膻味兒隨意飄散,難聞至極。左手快速抄起黑麋鹿肺葉,道:“哥,幫我在膀胱上撩一刀。”蒙哥應了一聲後,對準膀胱,操刀用力地向上一撩,刀尖接觸膀胱壁瞬間,“噗呲”一響,抽刀瞬間,“嘩......”的一聲,尿液噴瀉而出,濺落四處。衣襟、臉頰、褲腿處突然多出一些許不規則小圓點,見此情形,自是哭笑不得,隨侍撇頭嗅了嗅,暗自慶幸道:“幸好,沒有殘留尿騷味,要不然,到盤龍郡後,還真不好處理。”萬虎幸災樂禍地笑了笑:“哈哈......哥。”他這一怪笑聲,引得眾人疑惑不解,紛紛腹疑:“這阿虎,為何無故發笑?”隨侍望向萬虎,瞧他右手提著黑麋鹿喉嚨骨,左手不時捋著大腸。內髒胞衣外,不時濺出血紅色、膻味濃鬱的不知名液體。再瞧瞧蒙哥,見他不停擦拭身體,頓時恍然大悟:“多半是,撩膀胱之時,被尿液濺著了。”搞清狀況後,並未言語,低下頭去,繼續打理內髒.......?????蒙哥正忙於擦拭濺到身上的尿液,哪有閑心和他扯東扯西,瞄了他一眼,並未言語,略微搖頭歎息一聲後,便低頭繼續擦拭餘下尿液殘留,擦拭間,耳畔不時傳來陣陣“嘩嘩”聲。萬虎見蒙哥未搭理他,遂手指屠宰房東側,臨靠黑麋鹿頭骨位置,道:“哥,你剛不站在那兒,非要站這前麵,不被噴才怪。”“阿虎,噴什麼?”萬虎抬頭望去,卻見張秋右手胳膊擔著木桶,左手倚著門欄,站在門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又晃眼瞧瞧足下不遠處的濕地,遂歉意地笑了笑說道:“秋娃,不好意思,剛撩破膀胱尿液濺落一地,又得勞煩你打掃了。”張秋看了看濕地,全然不當一回事,無所謂的笑笑說:“沒事兒,待天明,打掃打掃。”說著話,擔著木桶走了進來,“咚”將木桶放在萬虎跟前,打量一番,渾身上下散發出汗氣,道:“快放進來吧。”“好的。”應聲後,萬虎抓緊黑麋鹿喉嚨骨,用力將內髒丟向木桶裏麵去。張秋大小腸不停地從胞衣下方的大洞滑出,忙伸手探去,死死抓住大洞下方,用力一提,大小腸子順勢回落回去。通力合作,三下五除二,便將內髒裝進木桶裏。張秋瞧這滿滿一桶,鮮嫩腥臭地內髒,疑惑不解地說道:“阿虎,這內髒毫無用處,你為何還要如此細心打理呢?”萬虎剛要開口,卻被一旁擦拭汙跡地蒙哥打斷了:“秋娃,你聽誰說內髒沒用的?”張秋想了想,隨侍看向坐在案板邊黑色長條板凳上的張光年。張康年早已被萬達高超的屠宰技藝所折服,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當巧還在思考,如何讓萬達將此屠宰技藝傳授給張秋,剛準備開口說話,兩頰卻反射出陣陣餘光。明顯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放眼望去,卻見孫兒張秋略顯呆癡的盯著自己。張康年頓生疑慮,道:“秋娃,為何這般呆癡?”說著摸了摸老氣的臉頰,道:“爺爺臉上沒啥花呀?”張秋看了看張康年,再瞄一瞄木桶裏的內髒,道:“爺爺,你之前說過內髒不可用是吧?”張康年見張秋,一會兒看自己,一會內髒,直叫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孩子剛剛還好的,為何眨眼間,卻渾是胡話連篇,難道中邪啦?想到此,不絕渾身一緊,麵色凝重起來,雙手撐著長條板凳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張秋跟前,伸手朝張秋額頭探去......張康年的做法,張秋甚為不解,忙輕輕撥開張康年繭子橫生的老手,道:“爺爺,你這是作甚?”張康年疑惑地看著張秋,道:“爺爺,見你一直說胡話,還以為你中邪了。”“中邪”二字剛出口,頓讓張秋哭笑不得,囔囔苦笑道:“爺爺,哎呀,我這哪是中邪嘛。”說著看向蒙哥問道:“剛才,不是小哥兒嘛?”張康看向蒙哥,疑惑道:“小哥兒怎麼啦?”這兩爺孫,我真服了,若讓秋娃這般東拉西扯,指不定待天明都說不清楚。蒙哥想罷,便道:“張伯,適才秋娃他說,野物內髒不能食用。自是頭一次聽說,之前圍獵所得,除去皮肉換取財物外,內髒皆遺留下來,供自己食用,二十年如此,無甚怪異呀,遂生出些許好奇?”蒙哥這番言語,張康年自是矛盾不已,之前和蒙哥交流,對蒙哥有個大致的了解,有理由相信蒙哥斷不會欺騙自己;當然,他又有些擔心,野物生息繁衍山間野地,所食知名、不知名、有毒、無毒野草野果,不知多少,萬一內髒中殘留毒素,吃內髒不打緊,若因此小命沒有,那就得不償失了。蒙哥見張康年陷入沉思,深知其中緣由,索性想到一個折中的辦法,剛要開口,卻被後院西側,茅房南角雞舍中透亮的雞鳴之聲打斷了。“喔......喔喔......喔......”若沒算錯,此時應是醜時三刻,再過一刻鍾,便是寅時天明之時,時間真快,原本計劃兩天到盤龍,看來還是記湊了點。暗歎寸許後,蒙哥便道:“張伯,內髒扔掉怪可惜的,反正此時,已然臨近晨曦,不若將這內髒取些來,做些菜肴,到時一試便知,張伯以為如何?”說著看向張康年,見他情色依舊搖擺不定,眉宇間透出一絲擔憂,顯然擔心吃了內髒後中毒。當然,張康年有這種擔心,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蒙哥也能理解,畢竟從沒吃過內髒,突然讓人家吃這東西,還真需要勇氣和魄力。好在遇到張康年這種明事理之人,若是遇到那種,固執己見、迂腐不堪的老頑固,恐怕就沒這麼簡單了,輕則逐出客棧,重則棍棒相加。這或許也是一種幸運,俗稱——“主角光環”。時間倉促,蒙哥沒太多的時間,給兩爺孫普及內髒的食用知識,無奈之下,隻好以身作保,沉聲道:“張伯,秋娃,要不這樣,待會兒菜肴做好後,我們先吃,你們在吃,如何?”話已到這份上,若張康年再生推諉,肯定說不過去,想到蒙哥以身試菜,臉色自是緩和不少,頓覺輕鬆了許多,沉聲歎了一口氣,道:“行吧。”說道一頓,聯想蒙哥以身試菜,瞬生羞愧之心,滿是歉意地看著蒙哥說道:“小哥兒,抱歉了,非是老朽怕死,實乃無奈之舉。老朽就這麼一個孫子,若生閃失,自是無顏見江東父老。所以,適才若有不當不當之處,煩請多多擔待。”說話間,提及孫子張秋,張康年好似變了個樣,整個人,突然神色黯然,長籲短歎。眉宇、臉頰兩側,透出淡淡的憂傷。噓聲起,屠宰房瞬間變得沉悶不已,直叫眾人渾身上下,好似被一莫名繩索束縛,端是頗為不自在,胸悶鬱結之氣,猶如爆裂的火焰,衝擊氣道,若不加以控製,定會噴瀉而出,怪難受的。蒙哥笑笑,表示理解,道:“張伯,別這麼說,家人安危,本就是重中之重,斷不能因小失大。”話道一頓,瞄了張秋一眼,又說道:“張伯,我蒙哥非是凶殘歹毒、毫無人性的惡棍,斷然不會因這口腹之欲,葬送家中兄弟、朋友親戚的性命。”剛準備繼續說下去,卻被張康年打斷了,觀他臉色緩和了許多,紅中泛白漸漸恢複到正常狀態,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仰頭略帶讚許的目光投向蒙哥,大笑起來,道:“好,好,阿虎幾兄弟,能有小哥兒這樣的兄長,著實幸運。”說著,猛拍蒙哥肩膀,飽含深情地說道:“小哥兒,拜托你一件事兒,也算老朽的不情之請。”觀萬春風神色凝重起來,想來絕非玩笑,端是很重要,這老頭子頗對自己口味兒,所提要求隻要不過分,幫他一下,也無不可,理清頭緒後,故作謙虛地笑了笑說道:“張伯,我蒙哥性子實誠,沒啥拐彎抹角,再說了,大夥非是外人,直言便可,若能辦到,定不會搪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