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艾一個人坐在湖中心的亭子裏,手裏是從超市買的一袋啤酒。她拿出一聽扣掉拉環,“嘶”的一聲,氣泡從瓶身裏湧出來。
小艾抬頭望望天上的圓月,十六的月亮真圓啊,往事像脫韁的野馬一般襲上心頭。她自嘲似的笑了,猛然起身踩在石凳上,舉著手中的啤酒對著月亮,瘋狂的亂喊一氣,引得遠處夜跑的人頻頻側目。
酒喝了一罐又一罐,有風吹過,地上散落的易拉罐滾得沙沙作響。此時,放在連椅上的手機突然亮起來,一個熟悉的名字跳了出來——王揚。
“你在哪兒?你的東西收拾好了,今晚就可以拿走。”電話那頭的聲音平靜而冷談。
“你好,我會走的。”張小艾覺得湖邊的霧氣越來越重了,渾身冷得發抖,說話都會伴著牙齒的抖動。
電話那安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對不起,小艾,對不起。我真是沒有辦法,以後我會補償你的。”
“不要再說了,我馬上回去拿行李。對了,忘了恭喜王總,成功睡到了上司的女兒。”張小艾說這話的時候,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握拳的指甲也掐進了肉裏。
“小艾,不是……”
掛了電話的一刻,眼淚像從眼眶裏被潑了出來,仿佛剛才的幾句話已經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她已經不敢再聽下去了。
哭了不知多久,張小艾覺得筋疲力盡,大腦也有些缺氧,在酒精的作用下,整個人如在雲霧之中,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真實的存在。
電話又響了,小艾看著屏幕上的名字,覺得曾經的愛人現在卻如同一個催債的仇家,竟連一刻都願意等待,急於將她這個糟糠之妻掃地出門了。她淚眼婆娑地去拿連椅上的手機,衣袖卻好像故意似的將手機拐落了下去,下意識地,她跨過連椅去抓手機,卻忘了自己正身處湖中亭的邊緣,她跨過連椅,一腳踩進了水裏……
“大夫,求您再想想辦法,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不能死啊!”一個身著鵝黃色襖裙的少女正跪在地上哭泣。
“哎,她溺水的時間太長,恐怕……哎…。”大夫又是歎氣,又是搖頭。
少女聽了,哭喊道:“我家小姐才八歲,老爺和夫人又……大夫,求您再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把。”
大夫眉頭緊鎖,將跪地的少女拉起來,“小綿,我是受過大人和夫人恩惠的,他們唯一的骨肉我怎能不救?別說救她,就算拿我小老兒的命換給你家小姐,我都絕無二話,可是我不是神仙,我……我也是有心無力啊!”
少女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流,兩人靜靜地看著床上的昏迷中的小姑娘,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而此刻的湖邊,警車和救護車及時趕到,就連記者也聞訊趕來。張小艾站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抬上了救護車,不一會兒,剛才熱鬧的景象仿佛煙消雲散而去,周圍又陷入了巨大的黑暗中。
第二天的陽光如約傾瀉人間,年邁的大夫像個小孩兒一樣,高興地衝進來,小綿正拿著手帕給小姑娘擦臉。
“大夫,您怎麼喘成這樣?”
老大夫隻是護著胸口,一個勁兒喘著粗氣,張了幾次嘴也沒能說出一個字。
小綿忙去倒了碗水遞給他,老大夫擺擺手,稍好些了就開始樂。
小綿看著大夫的樣子怕是中了邪,忙伸手去掐他。
老大夫“呀”的叫了一聲,“你幹嘛?”
“您沒事啊?我以為您中邪了呢?”
“中什麼邪?是你家小姐,你家小姐有救了!”老大夫臉上的每一條褶子似乎都高興地跳起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