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你先吃飯吧!”小月慌亂地掩飾著,趕快給金啟澤添上飯。
“不對,你一定有事兒瞞著我!告訴我,倒底是什麼事情?!”金啟澤一把抓住了小月遞上飯碗的手。
那碗飯何時變得如此沉重;那手何時變得如此無力!飯碗從小月被抓住的手中滑落在桌上,飯粒灑了出來。
小月掙脫了金啟澤的手往廚房裏走去:“我來收拾。”
金啟澤迅速地站起來一把將準備逃避的柯小月拽了回來,兩隻大手如同兩把鋼鉗死死地夾住了她:“你快告訴我是什麼事?你剛才說的‘無論到哪裏’是什麼意思?你要走嗎?你打算從我眼前消失嗎?你說話呀!”
金啟澤像鷹一般銳利的目光深深地紮進了小月的身體裏,在他不停地逼問下柯小月無處可逃:“是!我是要離開你!明天我就要去法國啦!”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了。
“你說什麼?”金啟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疑惑的眼神打量著柯小月:“你要離開我?你要去法國?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明天中午的飛機。”小月哭泣著拚命地點點頭。
一瞬間,金啟澤的世界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塌陷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離開我?!”他搖著頭發瘋地吼起來:“你不能走,我們之間還沒有結束;我們之間不能就這樣結束!”
“不,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小月流著淚狠著心回複著:“從我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徹徹底底的結束了!”
“不!”金啟澤狂吼著,一顆淚珠沿著腮頰滾落下來,接著更多的淚珠滾落下來。
他痛苦地低垂下頭;手從小月的胳膊上滑到腰際並緊緊地摟住了她;結實的雙腿卻再也無法支撐自己,慢慢地、慢慢地跪倒在小月跟前,
他虔誠的懺悔著:“我以前浪蕩無忌是因為我覺得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能讓我真正動情。可是我沒想到上蒼竟然會把你送到我的生命裏;我更沒想到我會如此地愛你愛到入骨入心入魂入魄!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我已經得到了最殘酷的懲罰。這一個月裏,我看著你與啟佑一起出雙入對我心痛;我聽到你對啟佑講的每一句溫柔關懷的話我心痛;我感覺到你麵對我時眼中的失落與絕望我更心痛。每時每刻我的心都在痛,它痛得都要麻木了、快要死掉了!我隻有靠不停止地工作來麻痹自己。可是不管我做什麼,我的文件上是你、我的電腦上是你、我所看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哪怕是我閉上眼睛見到的還是你!每當這個時候我就著了魔一樣的趕回家來傻坐在電腦前呆呆地看著你,隻有看到真實的你,我才能恢複平靜。原諒我吧,求你原諒我,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我就是一具行屍走肉而以;沒有你,我無法有靈魂地活下去!不要走,留在下來!我們是彼此深愛著的,讓我們重新開始,我會珍惜我們的感情超過珍惜自己的生命!雖然我無法對我以前的人生改寫,可是我能以我的人格與尊嚴捍衛以後的忠誠。給我這個機會,相信我,讓我們重新來過!”
柯小月輕輕地扶著金啟澤的肩頭,淚流滿麵地看著眼前這個已經沒有任何驕傲與霸氣的男人,心都碎了:“都是被我害的,因為我的愛才會讓你變得如此卑微;因為愛著我才會讓你變得這般脆弱。我的愛除了帶給你傷痛還能有什麼?我恨我自己,是我對不起你呀,先生!你知道我多麼希望能告訴你我有多愛你嗎?你知道我多麼渴望能永遠和你斯守在一起嗎?可是你知道我又是多麼害怕因為我的存在會再給你造成更多、更大的傷害嗎?先生,就讓我帶著你的愛遠走他鄉吧!今生我能遇見你是我的幸運,而你遇見我卻是你的不幸。讓我帶走對你的不幸在遙遠的地方繼續愛你、祝福你,隻要你幸福了,我就會幸福,也隻有這樣我的愛才能因為放棄而得以延續!”
一想到這裏,柯小月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放在金啟澤肩頭的雙手增添了來至心底的力量,她抹掉了臉上的淚水,使勁地推開了金啟澤,冷漠的對他說:“‘覆水難收’,你讓我們怎麼重新來過?我怕了,如果你真的愛我,那麼為了讓我得到幸福,請你放開我吧,因為啟佑先生才是我最好的歸宿。我想明天先生不會也沒有必要來機場了,那樣隻會讓我們彼此間更加難受。我要回房了,先生,請你――珍重!”
說完這些絕裂的話,她再也支持不了呢!她的手用盡最後的一絲力量死死地捂住嘴,飛奔著逃進了房間鎖上了門。靠在門後,柯小月完全癱軟地跌坐在地上,她的心徹徹底底地粉碎了。她抱著膝蓋想放聲大哭,可是卻又不敢哭出聲來,她隻能流著淚使勁地咬著自己的手臂,一口接一口、一口比一口重地咬著。
“讓我痛吧,讓我痛吧!”她的心在呐喊著:“我的心痛得都要窒息了,讓我用身體的痛來代替內心的痛吧,不然我真的要痛得死掉了!”一排排牙印、一塊塊紅腫、一團團淤青,肉體仿佛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知覺,而內心依然還是那麼敏銳,可憐的柯小月,如何才能使自己平靜下來呀!
而另一個快要窒息的人跪在餐廳裏,雙手狠狠地抱著頭揪著自己濃密的頭發,他像一隻受傷的野獸無力地哀號著:“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麵對如同生離死別的這一幕,金啟佑躲在旋轉樓梯處濃眉緊鎖、百感交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自私讓你們如此難過、如此痛苦。可是怎麼辦呢?我的愛已經讓我無法回頭了!”他緊緊地握著拳頭,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家。
跌坐在沙發上,金啟佑這才感覺到一陣陣刺痛從掌心傳來。攤開手掌,一條蝴蝶項鏈在被用力擠壓過後的發紅的手心中靜靜地呈現著它的美麗。這是那條在商場裏金啟佑看中後卻被小月退還掉的鑲滿鑽石的蝴蝶項鏈。今天下班後,他特意趕過去買下來想送給小月的,可是沒想到卻趕上了這淒涼、心碎的一幕。
在沙發前的玻璃茶幾上放著依依與阿東送給金啟佑的禮物。看到這個盒子,他想起了依依那句奇怪的話――“希望你不喜歡。”
“這是什麼意思?會是什麼樣的禮物?”金啟佑自言自語地說著伸手將盒子拿了過來。他撕開了漂亮的彩紙,打開了盒子,從裏麵取出來的竟然是一個通透的水晶盒裝著的一隻蝴蝶標本。不知為什麼,這個蝴蝶標本卻如一根尖銳的利劍狠狠地紮在了金啟佑的心上,驚痛的感覺使他的手顫抖起來,那美麗無比的蝴蝶標本從他的手中墜落到地毯上。金啟佑捂著狂跳的心,呆呆地看著地上的那個盒子,那不再是個盒子,而是一口精致的水晶棺材;放在裏麵的也不再是蝴蝶標本,而是被製作得無比美麗的柯小月的標本!
“天啦!我倒底做了些什麼?”金啟佑完全被這個禮物震憾了!
不知過了多久,金啟佑才緩緩地恢複了清醒的神誌。他發現在紙盒裏還有一張卡片,打開它,上麵隻有一句話:“愛不一定要占有,有一種更深厚的愛叫放棄。”
“放棄?”金啟佑迷茫地重複著。
他彎下腰拾起了那盒標本,仔細地看著它。蝴蝶還是那樣的美麗,展開的翅膀仿佛要飛起來一般,一如活著。可是,它還是死的,不管它曾經是多麼的渴望,但那沉重的水晶盒就如同炫麗的墳墓掩埋了它最後一口生息。美麗得以永恒,死亡也得以永恒。他舉起了另一隻手,那刺痛了掌心的項鏈讓他感到無比沉重。回想起商場裏小月退還項鏈的情景,他終於明白了小月不要它的理由。
望著手中的兩隻“蝴蝶”,他的眼眶濕潤了:“我要怎麼做?我該怎麼做?”內心的掙紮如同彌漫著硝煙的戰場,喊殺聲與血腥味縈繞著體內每一寸土地。
這樣的一個夜晚,三個人各在自己的一方天地裏痛苦著、掙紮著。今夜無眠,無眠今夜。
一絲微弱的曙光劃破寂靜的夜色越來越強的照亮了被黑暗籠罩的房間,晨曦悄然而至,離別悄然而至。
柯小月疲憊地站起來走到窗前,遠處曾經高大肥綠的的樹木不知何時已暈染了許多黃色。
“原來秋天早就到了。”她癡癡地眺望著:“不管樹的生命力有多麼強勝,可是一旦到秋天樹葉還是會枯萎,而我的愛情就如同這些樹一樣也到了該枯竭的時候了。”此時一切的心痛、所有的淚水都化為平靜。
歎息中,她收回了目光環顧四周,那整潔的床、那小小的梳妝台、那已變得空蕩蕩的衣櫃都在告訴她該離開了。
房間外麵好寧靜,空氣中迷漫著淒涼的味道。廚房裏,柯小月用心的為金啟澤做著最後的早餐:放進祝福、澆上快樂、卷好感激、衝泡遺忘。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兒了。
擺好餐點,小月靜靜地坐在餐桌前等待著,一切又回複了寧靜,死了一般的寧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著,金啟澤始終沒有出現。
“你不想再見我了對嗎?你徹底地放棄我了對嗎?”痛苦的欣慰讓小月含著淚笑了:“這不就是我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月月,我們該出發了。”不知何時,金啟佑來到了她的身邊。
“這麼快?”小月看看了時間:“這一刻終於還是來到了。”
她緩緩地站起來,默默地拿出了行禮,走到玄關處換上了金啟澤送給她的運動鞋,頓時腳底升起一股溫暖的氣息,仿佛又回到了當初他溫存地為自己穿鞋的那一幕。
小月微笑著撫摸著那雙鞋子,仔細地係著鞋帶,默默地對它說:“你是我從他那裏能帶走的唯一一樣東西,從此以後就讓我們彼此為伴,相互溫暖吧。”
慢慢地來到門邊,那道低低的門檻卻讓小月怎麼也抬不起腳跨過去,她仿佛是被定在了那裏一般。金啟佑靠過來伸出胳膊摟著小月的肩安慰著:“總是要離開的,走吧,別再讓自己難受了。”
終於出來了,身後的門慢慢地合起來。小月回過頭,看著那麼熟悉的一切一點點的消失著,直到“嘭”的一聲輕響,門徹徹底底的關上了。關上了門,關上了愛,關上了心,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嘭”的一聲後完完全全地劃上了句號。
坐在候機廳的長椅上,柯小月靜靜地等待著,她不敢向任何一個方向看隻能死死地盯著腳尖,因為她怕在某一處就會與那雙如同深淵一般的目光相遇;她怕一旦相遇她就會徹頭徹尾地崩潰;她怕一旦相遇她便會不顧一切地投向那個人的懷抱再也無法離開!她知道自己已經虛弱到沒有一丁點兒防卸的力量了:“所以求你不要讓我看到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那就這樣別過來,讓我安安靜靜地離開吧,讓我們就這樣結束吧!我知道你會痛,但是很快你就會好起來的,因為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辦理好手續的金啟佑來到小月麵前拉起了還在發呆的柯小月:“該進去了。”
“哦,好。”小月如夢初醒地站起,在啟佑指引下走過了安檢,踏進了登機通道。
“是的,真好,小月你是好樣兒的,就像這樣,堅持住,堅持住!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回頭,不可以回頭!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早已爬上眼眶的淚水硬生生地給吞進肚子裏,連呼吸都跟著發顫的柯小月不斷的在心中默念著:“再見啦,先生;再見啦,我的愛!”